送奶工的木车辘辘声消失在巷口时,玛丽·卡特正端着煤铲往回音站的铁皮炉里添煤。
铁皮炉是康罗伊先生让人从曼彻斯特运过来的,说是能让冬天的站点保持温暖。
玛丽的手指刚碰到炉门,后颈突然窜起寒意——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上个月在伯明翰,有个穿黑斗篷的男人就是这样站在她背后,直到她念完矿工遗孀的求助信才离开。
玛丽?里间传来艾伯特的呼唤,他负责记录纺织女工的工钱纠纷。
玛丽转身时,煤铲掉在地上。
三个戴粗麻面罩的男人堵在门口,最前面那个手里提着个玻璃罐,液体在罐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玛丽想喊,喉咙却像被塞进浸了水的破布——她认出那颜色了,上周《泰晤士报》登过,皇家化学研究所新制的腐蚀液,能在三秒内溶穿牛皮靴。
闭眼者瞎——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闭嘴者哑——
玻璃罐砸过来的瞬间,玛丽扑向艾伯特。
滚烫的液体溅在她左脸,疼得她咬破了舌尖。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墙上绽开暗红的花,血字歪歪扭扭:唯聋者生!
警哨声撕开晨雾时,康罗伊正在伯克郡庄园的书房核对差分机图纸。
詹尼推开门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分,银盘里的电报单边缘被她攥出褶皱:东区分站,玛丽、艾伯特、老汤姆...都被泼了腐蚀液。
钢笔地断在他指间。
埃默里的皮靴声紧跟着撞进书房,他领带歪在锁骨处,袖口还沾着《观察家报》排版室的油墨:血字是用受害者的血写的,警方在现场找到半枚鞋印,和去年袭击利物浦静听会的那帮人一样——钉了三枚铜钉的马靴。他喉结滚动两下,压低声音,更糟的是,我查到腐蚀液来源了。
康罗伊抬起头,指节抵着太阳穴。
晨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他脸上,将左边轮廓染成玫瑰色,右边却沉在阴影里:
皇家化学研究所的静默计划,负责人是老克莱恩的孙子。埃默里从内袋抽出张照片,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和劳福德·斯塔瑞克碰杯,老克莱恩当年镇压静听会时,用电流灼烧过三十七个人的耳神经。
康罗伊突然笑了,笑声像冰锥敲在青铜上:他们不再怕我们发声,是要让所有人害怕听见。他抓起桌角的银质镇纸,上面刻着康罗伊家族的鸢尾花徽章,静默计划的实验记录,我要知道他们给多少人灌过听见即疯狂的谎言。
埃默里走后,詹尼把凉透的红茶推到他手边:《晨邮报》今天登了三个异常案例,教会的巴洛主教在圣保罗大教堂说...说回音站是撒旦的传声筒。她的手指绞着裙角,指甲盖泛着青白,我去舰队街买报纸时,有个妇人抓着我问,是不是真的有人听了矿难录音就疯了。
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镇纸上的刻痕。
去年冬天,他在爱丁堡的回音站听过那盘矿难录音——矿工的咳嗽声,孩子的哭声,还有最后那句告诉俺娘,煤块落下来时,俺没哭。
那声音让整个苏格兰的煤矿主都红了眼,却也让议会通过了《井下通风法案》。
让人把那三个异常案例的当事人住址整理出来。他突然说。
詹尼愣住:您要公开反驳?
康罗伊站起身,窗台上的铜制留声筒在他影子里泛着暗光,真正的信任,不该建立在反驳谎言之上。他走到留声筒前,指尖拂过生锈的铜喇叭,亨利在仓库找到台1812年的机械式留声筒,不用电力,不接网络,靠蜡筒和铜喇叭记录声音。
明天开始,把所有资源都投到这上面。
三天后,哈罗公学的旧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阳光穿过彩绘玻璃窗,在满是虫蛀痕迹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斑。
那台老留声筒摆在讲台中央,铜喇叭像只沉默的耳朵,蜡筒在转盘上缓缓转动。
我是玛丽·卡特的邻居,露丝·贝茨。第一个上台的老妇人攥着块蓝布手帕,玛丽被泼酸那天,我躲在门后,听见她喊艾伯特快趴下她的声音发颤,现在她脸包得像个粽子,可昨天我去看她,她还在教小护士写求助信——用左手,很慢,但是清楚。
转盘一声,蜡筒开始转动。
老妇人的声音从铜喇叭里涌出来,带着岁月磨出的沙哑:艾伯特快趴下...
礼堂里响起抽噎声。
第二个上台的是失业织工汤姆,他捧着女儿的蜡笔画:上个月,我在回音站念了这封信,说女儿发烧没钱买药。
第二天,就有位夫人送来了退烧药。他的喉结动了动,今天我想再念一遍,给我女儿听——等她长大,要记得这世上有好多好多耳朵。
铜喇叭里传出他的声音时,后排有个穿粗布裙的女孩突然站起来:是汤姆叔叔!
我认得这声音!
阳光移到康罗伊脚边时,盲童莉莉走上讲台。
她的白色手杖敲着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我要唱妈妈教的第一首歌。她仰起脸,声音像山涧的泉水,绿袖子...我...我记得,妈妈的手...在我脸上...打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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