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屋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勉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唯有桌案上那盏油灯的火苗,偶尔因芯子燃烧不均而爆开一两声细微的噼啪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蓝景行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旧褥,寒意依旧能丝丝缕缕地透上来。他双目微阖,心神摒弃杂念,正全神贯注地尝试运转那得自丙十一号神秘老者的《龟息吐纳术》残篇。
这法门与《莽牛劲》那种需要配合特定动作、刻意调动全身肌肉、追求瞬间力量爆发的刚猛路子截然相反,它追求的极致,便是一个“静”字。
意念需放松,不刻意引导,不强行控制,如同放任云卷云舒;呼吸需放缓,渐次微弱,最终趋向于若有若无、近乎断绝的玄妙状态。脑海中需观想自身如千年老龟蛰伏于幽深潭底,万念俱寂,气息内敛至极致,绵绵然仿佛存在,又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与外物争锋,只专注于内在的“深根宁极”,守住生命最本源的一点灵光。
初试之时,感觉极为别扭。习惯了莽牛劲那种主动引导气息、追求瞬间身体反馈的修炼方式,他很难适应这种近乎“放弃主动”、“返璞归真”的静守。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飞,回想起天牢里的种种,担忧着未来的风险;呼吸不是下意识地加快,就是刻意屏住,难以找到那种自然而然、似断非断的玄妙节奏。
但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一次尝试失败,心神浮动,他便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坐着,待翻腾的思绪如同浊水般缓缓沉淀,呼吸重新归于平稳后,才再次凝聚意念,重新开始。不知反复尝试了多少次,窗外夜色愈发深沉浓重。就在一次他偶然间彻底放空了脑海,不再试图去“控制”或“追求”,只是纯粹地、被动地感受着自身呼吸那细微到极致的起伏与胸腔腹腔那微不可察的共鸣时,他忽然间,捕捉到了一种奇特的、内蕴的韵律。
呼吸在那一刻变得极其绵长、细微,每一次吸气与呼气之间的间隔被拉长到了近乎停滞的程度,心脏的搏动似乎也随之放缓了节拍,血流的速度都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宁静感,如同温润的泉水,从内心深处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浸润着四肢百骸。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一片无形而温暖的湖水深处,外界的寒冷、身体的疲惫、精神上因天牢环境而沾染的压抑与戾气,都被暂时地隔绝开来,消弭于无形。
当他从这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自然脱离,意识重新回归时,惊讶地发现窗外已是晨曦微露,竟已过去了一整夜。而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困倦与精神不济,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透彻,仿佛被清冽的泉水洗涤过一般。甚至连昨日修炼莽牛劲带来的些许肌肉酸胀和疲惫感,也莫名地减轻了大半,身体透着一股难得的轻松与协调。
“这龟息术,果然神妙非凡!”蓝景行心中暗惊,涌起一阵波澜。它虽不能像莽牛劲那样直接增强肌肉力量,但这种滋养精神、快速恢复疲劳、甚至隐隐调和身体状态的效果,对他而言,在目前阶段,其价值或许更在那刚猛的莽牛劲之上!
自此,他审慎地调整了自己的修炼计划。白日里在天牢当值,利用巡牢、看守的间隙,在确认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运转莽牛劲,熟悉那爆发式的呼吸法,打熬筋骨气力;夜晚回到这间栖身的小屋,则主要修炼龟息吐纳术,以此滋养损耗的精神,平复白日里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暴戾、阴郁之气,以及身体积累的疲惫。
一刚一柔,一外一内,一动一静,这两种风格迥异、源头不同的法门,在他身上竟隐隐形成了某种奇异的互补。莽牛劲的修炼带来的身体损耗与精神躁动,似乎能被龟息术那深沉的蕴养与宁静效果所抚平、弥补;而龟息术带来的精神专注与对内息的细微感知,又让他在修炼莽牛劲时,对肌肉的发力技巧、气息的瞬间配合掌控得更为精细、高效。
他的身体,在这种缓慢而持续、阴阳初调的修炼中,正悄然发生着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察觉的变化。肌肉线条逐渐变得清晰而富有韧性,力量在稳步增长,虽然距离感应气血、推开武者大门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副略显文弱、单薄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沉静,行走坐卧之间,自然而然地多了一种内敛的、磐石般的稳定感,与寻常的狱卒或市井青年已然不同。
数日后,他再次如约为丁十三号的虬髯壮汉带去了足量、且品质更胜从前的食物。
壮汉一把抓过,依旧是一番风卷残云般的狼吞虎咽,但在咀嚼的间隙,他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打量了栅栏外的蓝景行几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小子,几天不见,你这身上的味儿……有点不对劲啊。”
蓝景行心中微凛,表面却不动声色,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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