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在枯燥而规律的修炼、谨小慎微的当差,以及于黑暗中悄然编织关系网的日常中,悄然流逝了数月。对甲字七号薛太医那头的“投资”,蓝景行进行得极富耐心,如同春日里无声润物的细雨,不求立竿见影,只求潜移默化。通过那个得了些许好处、嘴巴也还算严实的杂役老张,甲字七号的牢房总能维持着远超同侪的基本洁净,每日的饮水供应也最为及时充足,偶尔,甚至能比其他牢房多得到一块浆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皂角清香的擦脸布。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优待”,在条件最为严酷、往往被狱卒刻意忽视的甲字区,已然算是一份难得的、维系着基本体面的关照。
蓝景行并不确定那位深居简出、沉默寡言的薛太医是否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又是否会将这点滴善意记在心上。他只是在遵循自己的策略,如同老农在贫瘠的土地上播下种子,默默耕耘,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渺茫、或许会在某个意想不到时刻悄然到来的发芽之机。
与此同时,他自身的修炼,在经历了一段平稳的上升期后,也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瓶颈。
“铁骨桩”与“莽牛劲”这套刚猛的外功路数,随着修炼的深入,对身体的负荷与日俱增。尽管有《龟息吐纳术》这门玄妙的内养法门日夜不停地调理滋养心神、抚平气血躁动,但一些更为细微、深层的暗伤,以及气血在特定经脉运行中产生的滞涩感,依旧如同潜藏的暗礁,开始隐约浮现。尤其是在一次他尝试将《莽牛劲》的瞬间爆发力,巧妙地融入《铁骨桩》那沉稳如山的固守姿态时,气息运转间,左肋之下猛地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冰针猝然扎入。随后的几日,那个位置每逢发力,总会传来隐隐的凝滞与不畅之感,虽不强烈,却如鲠在喉。
这让他心中骤然警醒。武道修炼,讲究的是精准与调和,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尤其是他这种毫无师承门派、全凭自己揣摩摸索的野路子,任何一点细微的不适与偏差,都可能在未来演变成足以断送前程的巨大隐患。那虬髯壮汉所授的法门本就偏向粗犷,缺乏精微的关窍讲解,更无人从旁指点纠正,全凭他自行领悟,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解决身体隐患的需求,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这也让他将更多关注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高墙深锁的甲字区,投向了那位或许能为他指点迷津的薛太医。
转机,终于在一个空气沉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午后,悄然降临。
那名与蓝景行相熟的老张杂役,趁着往各牢房送水的间隙,左右张望见无人注意,悄悄溜到正在后院阴凉处埋头清洗一堆冰冷刑具的蓝景行身边,用他那干哑的嗓子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道:“蓝……蓝小哥,甲七号里头那位……今天,今天破天荒地开口问了句话。”
蓝景行正在擦拭一根铁尺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问……近日是哪位心善的差爷,在暗中照拂他这残破之躯。”老张搓着粗糙的手指,声音更低了,“我……我没敢乱说,只含糊说是咱们这儿一位心善的年轻差爷,没提您的名讳。他听完,就那么坐着,半天没吭声,然后……然后让我把这个,务必交给您。”
老张说着,像是怕人看见般,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粗糙草纸折叠得方方正正、边角都压得紧紧实实的小纸包,迅速塞到了蓝景行沾着水渍的手中。
蓝景行指尖触及那纸包,心中猛地一跳,如同琴弦被拨动。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纸包很轻,里面似乎是些干燥的碎末状物体。他没有立刻查看,只是手腕一翻,将其稳妥地纳入袖中暗袋,同时另一只手已自然地摸出五六个铜钱,悄无声息地塞进老张那满是老茧的手心:“有劳张叔跑这一趟,费心了。此事,你知我知。”
“晓得,晓得!您放心!”老张感受到掌心的铜钱,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连连点头,不敢多留,揣好钱便佝偻着背,快步离开了这僻静角落。
直到回到那间暂时无人、充当值房的小耳房,闩上门,蓝景行才借着气窗透进的微弱光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草纸包。里面果然是一些呈墨绿色、被研磨得颇为细腻的干草药碎末,凑近鼻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与他那日在甲字七号牢房外捕捉到的相似清凉药香,只是更为纯粹集中。更令他心头一震的是,在那摊开的草纸内侧,用不知是烧焦的树枝还是什么制成的极细炭笔,写着一行蝇头小字,笔迹瘦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气滞左肋,血府有瘀。此药三分,温水送服,忌腥辣三日。”
蓝景行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万丈!
这薛太医,竟有隔空断症之能?!他左肋下的那点隐痛与不畅,他自己都尚在摸索确认阶段,从未对任何人——包括那杂役老张——提起过半句!而这薛太医,仅凭老张那模糊不清、甚至可能根本未曾描述症状的转述(或许老张只是提了句“有位年轻差爷关照”),以及可能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途径(比如观察老张无意中模仿的、他自己都未留意到的、因肋下不适而微微调整的体态?),便如此精准地点出了他问题的所在——气滞血瘀于左肋血府,并直接给出了对症的药方和明确的服用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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