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的暴毙,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千斤巨石,激起的并非短暂的水花,而是层层扩散、经久不息的汹涌涟漪。天牢这座本就阴森压抑的囚笼,内部流言如同疫病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各种揣测与私语在昏暗的廊道与值房间滋生,搅得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尽管王牢头凭借多年积威,以“突发恶疾,暴毙身亡”八字强行压下了官面上的结论,但在这铁壁之下,暗流涌动的私议却从未停歇。关于钱管事死因的版本层出不穷,有说是仇家买命,有说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被灭口,更有甚者,隐晦地将矛头指向了某些手眼通天、不可言说的庞大势力,使得整个天牢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霾之下。
蓝景行,作为命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又是刚刚擢升、根基未稳的副牢头,无可避免地被推到了这场风波的风口浪尖。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审视,有猜忌,有冷漠,也不乏等着看他这个“幸运儿”如何栽跟头的幸灾乐祸。但他谨记着王牢头那夜的告诫,深知此事牵涉极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因此,无论面对何种试探或旁敲侧击,他都对此事绝口不提,三缄其口。每日只是愈发勤勉地履行着副牢头的职责,巡牢、点卯、安排事务、处理囚犯间的琐碎纷争,将丙丁字号这两个鱼龙混杂的区域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态度沉稳,行事规矩,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即便想寻衅也挑不出丝毫错处。
王牢头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偶尔在交接公务或巡视时,会投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目光,但也仅此而已。关于那夜提及的“账册”与“醉仙楼”的线索,王牢头再未提起半分,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交谈从未发生过。然而,蓝景行心中雪亮,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被强行维持的、虚假的宁静。水面下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时间的推移和外部压力的介入,变得愈发湍急、凶险。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在旋涡彻底吞噬一切之前,找到立足之地,乃至破局之机。
“醉仙楼”这三个字,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萤火,成了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也是最关键的突破口。但难题随之而来——他一个区区天牢底层跃升的副牢头,身份低微,俸禄有限,若无恰当理由,贸然前往那等名动京城、贵胄云集的销金窟,不仅会立刻引来无数怀疑的目光,更可能惊动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打草惊蛇,致使线索中断。
机会,终于在一次例行的采买交接中悄然浮现。天牢的部分日常消耗品,如灯油、皂角、普通金疮药等,皆有固定的几家商铺供应,定期由指定的狱卒或杂役前去对接取货。蓝景行利用副牢头职权范围内微不足道的调整权力,不动声色地将其中几家商铺的对接人,换成了自己暗中观察许久、确认相对可靠,并且家宅恰好在醉仙楼周边区域的低阶人员。
他并未直接下达任何探查指令,那太过愚蠢危险。只是在交接物资时,他会状似无意地、以关心下属安危的口吻提点几句:“近来京中不甚太平,三教九流人物混杂,尔等外出采买,需得多长个心眼,眼睛放亮些,莫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平安回来当差最要紧。” 或者,在提及城中趣闻时,随口带过:“听闻醉仙楼近日推出了几道江南新菜,引得达官贵人争相品尝,车马盈门,你们路过那附近时也多留意周遭,谨慎避让,切莫冲撞了哪位贵人的车驾,徒惹祸端。”
这些话语,听起来完全是上位者对下属的寻常关怀与安全训诫,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然而,其中巧妙嵌入了“醉仙楼”这个关键词,便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巧妙地引导着那些负责采买往来的人,在经过那片区域时,下意识地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那座奢华酒楼及其周边环境。他不需要他们去探听什么核心机密,那非他们能力所及,也极易暴露。他只期望他们能像最普通的行人一样,留意醉仙楼日常的客流变化、是否有形迹可疑或气势非凡的异常人物频繁出入、或者近期楼内外是否发生过什么引人注目却又未被大肆宣扬的事情。哪怕只是车马规制、护卫数量、某些特定人物的出现频率等零碎信息,汇聚起来,也可能拼凑出有价值的图案。
这是一种极其隐蔽、极其缓慢的信息收集方式,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见效虽慢,却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安全,将风险降至最低。
与此同时,蓝景行将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投入到了自身的修炼之中。他深知,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任何外力都可能靠不住,唯有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应对一切未知变局、安身立命的根本。
意识海中,那幅残缺而神秘的星图,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恒久而深邃的微光。随着对第一个基础光点运行轨迹的模仿日益纯熟,乃至近乎成为本能后,他不再满足于此,开始将精神意念小心翼翼地投向星图中相邻的、另一个略显黯淡、轨迹也更为复杂玄奥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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