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街的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当武警和工程兵部队戴着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进入那片被大火焚烧过的焦土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从被炸开的地下金库里，清理出的不是一沓沓，而是一捆捆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现金，美金、港币、人民币，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在一个伪装成冷库的地下仓库里，找到了数以吨计的高纯度海洛因和冰毒，其数量之大，足以让整个东南亚的毒品市场震动。
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从苏制的AK-47到美制的M16，从单兵火箭筒到大口径高射机枪，甚至还有几门被拆解开的苏式小口径野战炮。这已经不是一个武装集团，这是一个拥有军火库的地下王国。
这些触目惊心的发现，通过内部文件，一层层上报，最终摆在了最高层的办公桌上。一场席卷全国，代号为“惊雷”的严打行动，由此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沙少爷，此刻却像一条死狗，被关押在边防总队一个临时改建的禁闭室里。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王猛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肩膀上的少校军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战士，推着一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的，是孙大成。
沙少爷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抬起头。当他看到王猛时，身体瑟缩了一下。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坐在轮椅上，没有了双腿的男人身上时，他先是一愣，随即，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认出了孙大成。那个在他看来，早就该死在地下暗河里的硬骨头。
“你……你没死……”
沙少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孙大成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种平静，比任何愤怒的斥责，都让沙少爷感到恐惧。他仿佛看到，在那平静的目光背后，是无数在地下王国里屈死的冤魂，是在那场大火中消逝的生命。
“不……不关我的事……”
沙少爷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爬了过来，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是马家！是林家！都是他们逼我干的！还有我爹，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他指着孙大成，哭喊道：“你的腿……我赔！我赔你钱！我有的是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求你，跟他们说，饶我一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曾经那个在平远街说一不二，视人命如草芥的土皇帝，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
王猛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孙大成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的腿，不用你赔。那些跟我一起被关在地下的兄弟，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无辜的人，还有那些在大火里牺牲的战士，你拿什么赔？”
他顿了顿，看着沙少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你不是喜欢当皇帝吗？黄泉路上，他们都在等你。去给他们，当牛做马吧。”
说完，孙大成转动轮椅，示意战士推他出去。他再也不想多看这个败类一眼。
最终，经过最高人民法院的审判，沙家犯罪集团首犯沙远，因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非法买卖运输储存爆炸物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一声枪响，终结了平远街最后的罪孽。
……
一年后，夏。
通往柳树湾村的土路，已经被平整的水泥路所取代。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柳树。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入村口，停在了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前。车门打开，王猛跳下车，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后座，将孙大成抱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轮椅上。
刘翠花接过轮椅，熟练地帮孙大成盖好腿上的薄毯，动作自然而温柔。她看着孙大成，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大成，到家了。”
家！
孙大成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村庄，看着那栋由自己女儿亲手设计建造的小楼，看着翠花脸上安详的笑容，眼眶有些湿润。
“月儿呢？”他问。
“在厂里呢！这丫头，现在是个大忙人，比我还忙！”
翠花笑着说，语气里满是骄傲。
远处，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村子西头，曾经那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如今已经扩建成了占地数十亩的“柳湾服饰有限公司”。
孙月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正拿着图纸，跟几个技术员在厂区门口讨论着什么。看到村口的吉普车，她眼睛一亮，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爸！你回来啦！”
孙月跑到轮椅前，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孙大成的腰，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
孙大成摸着女儿的头。
“爸这不是好好的吗？”
正在这时，村口又开来了几辆车。车还没停稳，一个洪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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