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个晴天，阳光格外慷慨，透过杂货铺的玻璃窗，在地上铺了片金亮的暖。张大嫂把家里的旧衣物翻出来，在院子里拉了根绳子，一件件搭上去晒，棉袄、毛衣、棉鞋，挂满了绳子，像一面五彩的帆，在风里轻轻摇晃。
苏沐妍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给念念缝一件小棉袄。念念在旁边的竹筐里翻着碎布头，捡出几块颜色鲜亮的，递过去：“苏姐姐，用这个贴朵花吧？”
“好啊。”苏沐妍笑着接过，把粉色的布头剪成花瓣的形状，小心翼翼地缝在棉袄的袖口上，“这样就好看多了。”
叶辰蹲在旁边，帮张大哥修补漏了底的藤椅。藤条有些脆了，他得先用温水泡软，再一点点穿插编织，动作慢却稳，不多时，破洞处就被补得严丝合缝。
“小叶这手艺，快赶上修藤椅的老匠人了。”张大哥看着补好的藤椅，啧啧称奇，“以前我家那把摇椅，就是被你李大爷修坏的，越修洞越大。”
叶辰笑了笑，拿起另一根藤条：“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阳光落在苏沐妍的发顶，给她镀了层金边。她缝得很专注，睫毛长长的，偶尔垂眸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针线穿过布料，发出“沙沙”的轻响，和着念念哼的不成调的儿歌，像支温柔的曲子。
“念念的父母还没消息吗？”张大嫂翻着晒暖的棉被，随口问道。
苏沐妍手里的针顿了一下：“中心那边还在查，说是周边几个县城都没有报失踪的……可能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的。”
念念听到“父母”两个字，手里的碎布头掉在地上，低下头，小声说：“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叶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他们一定是在找你，只是暂时迷路了。就像上次你在池塘边迷路一样，我们不也找到你了吗？”
念念抬起头，眼里含着泪：“真的吗？”
“真的。”苏沐妍放下针线，把她抱进怀里，“在找到爸爸妈妈之前，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念念在她怀里蹭了蹭，小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哭出来。阳光照在她的背上，暖暖的，仿佛能驱散所有的不安。
中午吃饭时，念念胃口好了很多，自己拿着小勺子，吃掉了一整碗米饭。张大妈看着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多好的孩子，遭了这么多罪。”
饭后，苏沐妍继续缝棉袄，叶辰则在旁边帮念念削木陀螺。木头是捡来的梧桐枝，质地细腻，他用小刀慢慢削着，很快就削出个圆润的陀螺，还在顶端嵌了颗小小的玻璃珠——正是上次猜灯谜赢的奖品。
“等晒干了，就可以抽着玩了。”叶辰把陀螺递给念念。
念念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下午的阳光更暖了，张大嫂把晒好的棉被收回来，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花里仿佛吸满了阳光的味道。苏沐妍缝好了棉袄，给念念穿上，不大不小正合适，袖口的粉色花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好看吗？”念念转了个圈，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好看！”大家都笑了起来。
叶辰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晒暖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苏沐妍低头整理针线筐，念念抱着新陀螺在旁边跑，张大哥靠在修好的藤椅上打盹，阳光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他忽然觉得，所谓“家”，或许就是这样——有补好的旧衣，有晒暖的棉被，有笨拙却用心的陪伴，有在寒冬里也能暖透人心的阳光。
像这件缝补过的棉袄，或许不那么崭新，却藏着密密麻麻的温暖，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守护着身边的人，抵御所有的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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