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却也预示着光明的迫近。
书房里的一片狼藉已被沈清弦默默收拾妥当，仿佛那场摧毁性的情绪风暴从未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与决绝，以及顾琛手背上那狰狞的、已经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真实。
顾琛坐在备用电脑前，屏幕幽光映着他如同大理石雕琢般冷硬的侧脸。他已经彻底从那个得知弑母真相后濒临崩溃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不，或许不是挣脱，而是将那份蚀骨的痛苦与暴怒，如同锻造钢铁般，狠狠地压入了灵魂的最深处，凝固成了更加冰冷、更加坚不可摧的复仇意志与掌控力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破解开的U盘文件上——“灵风计划”最终评估报告，以及那些与代号“造物主”的加密通讯记录。
“涅盘计划……”顾琛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名字，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利用不稳定、甚至可能带来毁灭的基因‘成果’，进行更激进的实验……顾鸿煊，你真是疯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沈清弦能听到那平静之下，岩浆般涌动的杀意。
“这个‘造物主’，隐藏得很深。”沈清弦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经过层层转加密、几乎无法追踪源头的通讯节点，“用的不是常规的暗网路由，更像是……私人搭建的、物理隔绝的独立网络。”
这种级别的隐蔽性，意味着对方拥有极强的技术实力和资源，并且极度谨慎。
“无论他藏得多深，都要把他挖出来。”顾琛关掉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依旧有些刺痛的眉心，“‘灵风计划’必须被彻底终结，所有相关资料、样本，必须彻底销毁。而这个‘涅盘’，绝不能有开始的机会。”
这是他新的目标，比单纯复仇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这不再只是清理门户，而是要与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可能更加庞大和危险的势力对抗。
“我会帮你。”沈清弦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清晰而坚定。
顾琛睁开眼，看向他。少年（青年）站在灯光的阴影边缘，身形依旧有些单薄，但脊梁挺直，眼神清澈而专注，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也燃烧着同样不灭的火焰。从边境枪林弹雨中的冷静，到董事会上的并肩，再到刚才他失控时沉默却坚实的陪伴……这个他最初只当作棋子甚至麻烦的“替嫁者”，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他在这片黑暗泥沼中，唯一可以交付后背的盟友。
不，或许不仅仅是盟友。
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愫，在顾琛冰冷的心湖中悄然漾开一丝涟漪。是信任，是依赖，是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也不愿在此刻理清的、更深层的牵绊。
“我知道。”顾琛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他目光落在沈清弦因为收拾东西而有些泛红的指尖上，“辛苦你了。”
沈清弦微微摇头，将一杯新泡好的、温度恰好的红茶轻轻放在顾琛手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顾琛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顾鸿煊虽然倒了，但他的残余势力，以及这个‘造物主’，都不会善罢甘休。内部需要清洗和重整，外部需要警惕和反击。”他抿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慰藉，“我们需要力量，绝对掌控的力量。”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刀：“首先，彻底接管并清理顾氏生物科技的所有相关项目和人员，任何与‘灵风计划’有牵连的，一律清除。其次，动用所有资源，追查‘造物主’和‘涅盘计划’的线索。最后……”
他顿了顿，看向沈清弦：“你需要一个更正式、更有利的身份。”
沈清弦微微一怔。
“顾氏集团网络安全特别顾问，”顾琛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拥有仅次于我的最高权限，直接对我负责。这样，你调动资源、进行调查都会名正言顺，也能更好地隐藏在台面之下。”
这不是商量，是安排，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绑定和保护。他将沈清弦真正纳入了他的权力核心圈层。
沈清弦看着顾琛，明白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他将不再仅仅是顾琛身边一个模糊的“伴侣”或“合作者”，他将拥有实权，也将承担更大的责任和风险。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好。”他干脆地应下。
阳光终于突破了地平线的束缚，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穿透书房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恰好落在两人身上，驱散了长夜的阴霾。
顾琛站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霎时间，万丈光芒涌入，将整个书房照得一片通透亮堂。他迎着朝阳，挺拔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边，如同浴火重生、加冕归来的帝王。
沈清弦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窗外那座在晨曦中苏醒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流如织，一切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脚下的这片土地，将由他们来重新定义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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