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块粗粝酸涩的窝窝头哽在喉咙口，如同沙石般难以下咽。唐薇费力地伸了伸脖子，就着嘴里仅存的一点唾液，才勉强将它吞了下去，刮得食道生疼。
但此刻，身体的这点不适远不如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来得震撼。
【当前功德：-100,079.5。】
0.5！
虽然微不足道，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却像一道划破无尽暗夜的微光，骤然照亮了她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湖。
有反应！赠与行为，哪怕对象是狱卒，哪怕动机掺杂着算计，只要对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认同”，系统竟然真的认可了！
这条路的尽头，或许真的不全是死路！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冰冷现实压了下去。0.5对比十万，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堑。但希望本身，就是最强的强心剂。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窝窝头掰成更小的碎块，用那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包好，藏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这东西虽然难吃，但关键时刻能吊命。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靠回墙壁，目光却不再空洞，而是锐利地投向栅栏外的走廊，耳朵也竖了起来，努力捕捉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天光渐亮，牢房里不再是彻底的黑暗，而是变成了一种灰蒙蒙的、压抑的色调。其他牢房的骚动渐渐平息，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寂静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对面角落那个老妪也彻底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她的目光，主要追随着那个被称为“老胡”的狱卒。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背有些佝偻，脸上布满岁月和风霜刻下的皱纹，眼神大多数时候是麻木和浑浊的，与其他狱卒并无不同。但偶尔，在无人注意的间隙，那浑浊的眼底会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精明的、算计的光，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他做事慢吞吞，似乎总比别人慢半拍，挨骂最多的是他，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最累最脏的活总能巧妙地推给新来的愣头青。分发食物时，他经手的那个窝窝头，似乎总比别人的更小、更黑一点，而他自己腰间那个鼓囊囊的旧荷包，却好像又丰满了一丝。
这是一个深谙牢狱生存之道、油滑又贪婪的老油条。
唐薇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贪婪，好。贪婪意味着有弱点，有弱点就意味着可以交易。怕的不是坏人，而是毫无欲求的圣人或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才那0.5功德，证明她的方向没错。但直接给钱，太扎眼，风险也大。那点碎银是原主最后的积蓄，用完就没了。必须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需要的东西。
她需要什么？
信息。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知画”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的，关于皇宫里最新动向的。任何一点碎片，都可能救命。
稍微好一点的生存环境。比如，一块相对干燥的角落，或者一床破旧的、但能御寒的草席。
还有……保护。至少是暂时的，免受像对面老妪那种最直接的生命威胁。
而这些，老胡这种地头蛇，或许都能提供一点点——只要价码合适，且风险可控。
怎么交易？不能明说。必须隐晦，必须让他觉得安全，觉得占了大便宜。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着的手，又摸了摸怀里那硬邦邦的营养块。一个初步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机会在下午再次来临。
依旧是老胡和另一个年轻狱卒来分发晚饭——同样是馊臭的菜汤和黑窝头。年轻狱卒满脸不耐，动作粗暴。老胡依旧慢吞吞跟在后面。
当走到唐薇的牢房前时，年轻狱卒看也不看，舀起一勺几乎全是涮锅水般的菜汤就要泼进来。
唐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胡似乎“恰好”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身子一歪，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年轻狱卒的手肘。
那勺菜汤顿时泼歪了大半，主要浇在了栅栏外的地上。
“老胡头！你搞什么鬼！”年轻狱卒恼怒地吼道。
“对不住对不住！人老了，腿脚不利索……”老胡连连赔笑，脸上堆起褶子，顺手拿过勺子，“我来我来，您歇着。”
他重新舀起一勺——这次底部的汤料似乎稍显浓稠，还有两片小小的、不知名的菜叶——动作看似随意地递了进来，目光与唐薇有一瞬间极其短暂的接触。
唐薇的心脏狂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用破碗接住了那勺汤。在碗底接触手掌的瞬间，她感觉到碗底多了一个极小、极硬的东西。
她猛地缩回手，将碗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悸和激动。
老胡已经转过身，打着哈哈，推着还在抱怨的年轻狱卒走向下一个牢房。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唐薇才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挪开碗。
碗底，赫然是一小撮粗糙的、灰白色的盐粒！
盐！在这地方，这简直是堪比黄金的奢侈品！能补充体力，防止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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