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西郊明心疗养院三楼的走廊空荡寂静,只有护士站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徐小默推开病房门时,看见父亲坐在轮椅上,面朝窗外的竹林夜景。
老爷子瘦得脱了形,曾经挺直的脊背如今佝偻着,但侧脸的轮廓依然倔强。
“爸。”徐小默关上门。
徐振华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在认出儿子的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陷入某种困惑。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窗外:“柳...柳婉...还没来?”
徐小默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他走到父亲面前蹲下,握住那只枯槁的手:“爸,我是小默。”
“小默...”
徐振华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依然迷茫,“小默...和柳婉...吵架了?”
“没有。”
徐小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温和,“我们只是...分开了。”
“不好。”
徐振华摇头,力度很大,“不好。柳婉那孩子...心好...对你...也好。你不能...辜负她。”
每个字都说得艰难,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徐小默心上。
他想起王守仁的话——父亲设立信托,不是要对抗他,而是要保护他不至于在愤怒中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我知道错了,爸。”徐小默低声说,“我...我会改。”
但徐振华似乎没听见。
他的注意力被墙上的时钟吸引了,喃喃自语:“十二点了...柳婉该下班了...我得给她...留盏灯...”
阿尔茨海默症的残酷在于此——它让时间错乱,让记忆重叠,让最在乎的人变成陌生人。
徐小默看着父亲茫然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在父亲混乱的意识里,柳婉还是那个会加班到深夜的儿媳,而他,或许还是那个会在客厅等妻子回家的丈夫。
那段已经死去的婚姻,在父亲的记忆里依然活着。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徐小默回头,愣住了。
柳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脚步顿了顿,但还是走了进来。
“徐伯伯,”她走到轮椅前蹲下,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什么,“我炖了点汤,您尝尝?”
徐振华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孩童见到依赖之人的光亮:“小婉...你来啦。”
“嗯,我来了。”
柳婉打开保温桶,盛出一小碗鸡汤,用勺子吹凉,送到父亲嘴边。
整个过程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徐小默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
他想问“你怎么会来”,想问“你经常来吗”,但所有问题都堵在胸口,变成沉默。
等父亲喝完汤睡下,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夜风吹过,带来竹叶的沙沙声。
“我每周三和周六都会来。”
柳婉先开口,背对着他,“王律师告诉我,徐伯伯的时间不多了。他以前对我很好,像对亲生女儿一样。”
“谢谢。”徐小默说。
两个字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柳婉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曾经让他痴迷也让他痛恨的脸,此刻平静得像深潭。
“我不是为你做的。是为了徐伯伯,也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曾经真心对我好过。”
这话里的决绝让徐小默感到一阵刺痛。“柳婉,我...”
“不用道歉。”
她打断他,“道歉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都做出了选择,然后承受后果。就这么简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而短暂,划破夜色。
“展览很成功,”徐小默艰难地寻找话题,“恭喜。”
“谢谢。”
柳婉顿了顿,“虽然我知道,如果不是Elena小姐帮忙,开幕式那天可能就砸了。”
“那不是我的安排。”徐小默脱口而出。
柳婉笑了,笑容里有种淡淡的嘲讽:“有什么区别吗?”
“默远集团的徐小默,和你的手下,在别人眼里是一样的。”
“权力是个庞大的机器,你启动了它,就要为它的一切行为负责。”
她说的对。
徐小默无法反驳。
那些专利诉讼、税务调查,即使不是他直接下令,也是默远系资本为了讨好他而自发行动的结果。
他是源头,是风暴中心。
“我会解决那些麻烦。”
他说,“专利的事,税务的事,我都会处理干净。”
“不必了。”
柳婉摇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而且...习惯了。”
“这三年,我习惯了在压力下工作,习惯了把每一次打压都变成创作灵感。”
“某种意义上,我要感谢你——你让我变得更强大。”
这话本该让徐小默感到某种胜利的满足——看,我塑造了一个更强大的对手。
但此刻,他只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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