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馆的青砖缝里还沾着昨夜的雨,雨珠顺着砖面往下滑,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头顶灰蒙蒙的天。阿雅推开门时,潮湿的风裹着陈年木料的霉味、樟脑丸的辛香,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旧棉絮受潮的闷味扑进来,呛得她下意识揉了揉鼻子。馆长老张正蹲在门厅中央的木箱前抽烟,烟蒂在青石板上摁出第三道灰痕时,才慢悠悠抬头朝她抬了抬下巴:“新来的实习生?阿雅是吧?把这箱东西搬去西厢房,捐赠清单在箱子上贴着,轻点搬,别磕着。”
阿雅应了声“好”,弯腰去扶木箱的把手。木头箱子比看起来沉得多,掌心贴在箱壁上,能摸到木纹里嵌着的细尘,边缘被磨得发亮,包角的铜片锈迹斑斑,锁孔里卡着半片干枯的梧桐叶,现在是深秋,馆外的梧桐树叶子早落光了,这半片叶子却还保持着些许黄绿,像是被人特意塞进去的。她凑近看了眼箱盖贴的清单,用泛黄的牛皮纸写着,“民国至九十年代布偶一批,共二十七件,捐赠人匿名”,字迹歪歪扭扭,笔锋时轻时重,像是写字的人手抖得厉害,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阿雅咬着牙把箱子往西厢房推,木箱在青石板上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老骨头在响。西厢房在民俗馆最里头,平时很少有人来,门轴早就锈了,她推开门时,“吱呀”一声响刺破了馆里的寂静,惊得梁上积灰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的衣领里,痒得她直缩脖子。屋里光线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蒙了灰的白炽灯,昏黄的光打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歪歪扭扭的阴影。靠窗的展柜里摆着些破了角的虎头鞋、掉了釉的长命锁,墙角堆着蒙着蓝布的旧家具,布面上落的灰能捏出小团,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得布角轻轻晃,像有人躲在后面偷偷探头。
她把木箱推到靠墙的长桌旁,蹲下来掰铜锁。锁芯早就锈死了,她用指甲抠了抠锁孔里的梧桐叶,叶子一捏就碎,粉末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咔嗒”一声,铜锁突然断了,力道没控制住,她往后趔趄了一下,手撑在长桌上,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从展柜里掉出来的半块青花瓷片,边缘锋利,划破了她的掌心,渗出血珠。
开箱时,一股混杂着樟脑丸、旧棉絮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涌出来,阿雅忍不住皱了皱眉。箱子里的布娃娃挤得满满当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脸上的红腮红得发暗,像是凝固的血,还有的头发掉得只剩几根,露出里面的麻布胎。最底下压着个穿蓝布碎花裙的娃娃,裙子是斜纹粗布做的,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娃娃的头发是用黑色棉线缝的齐耳短发,一缕一缕缝得很整齐,背后别着个生锈的别针,针上挂着张折叠的、泛黄的纸条。
她把娃娃轻轻抱出来,指尖碰到布料时,觉得凉得刺骨,不像晒过太阳的旧物,倒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纸条被折成了小小的方块,她小心翼翼展开,上面的字是用红墨水写的,笔画里夹着些褐色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墨水没化开的渣子。字写得歪歪扭扭,和清单上的字迹有点像,却更潦草,像是在哭着写:“摇啊摇,摇到奈何桥,娃娃线断了,妈妈找不到。”
阿雅捏着纸条的指尖突然发凉,像是沾了冰水。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暗下来,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玻璃。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嘶哑得让人心里发紧。她把纸条塞回娃娃背后,别针重新别好,又把箱子里的娃娃一个个摆到长桌上。摆到蓝裙娃娃时,指尖不小心勾到了它袖口的棉线,线头像松了劲的琴弦,“嘣”地弹了一下,差点弹到她的眼睛。她揉了揉眼,再看时,袖口的棉线已经松了一小截,露出里面的白棉絮,棉絮发黄,还沾着点灰。
第一晚加班到十点,民俗馆里早就没人了,只有门厅的感应灯还亮着,一有人走就“咔嗒”响,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阿雅锁西厢房时,特意回头看了眼长桌。蓝裙娃娃摆在最中间,袖口的棉线被她随手扯了扯,看着还算整齐,齐耳短发也顺顺的。可第二天早上来,她刚推开门就愣住了,娃娃的袖口开了道寸长的口子,棉线松松垮垮地挂着,里面的白棉絮露出来,像团没揉开的云,还沾着根黑色的细毛,不知道是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昨晚没摆好,风把线吹松了。民俗馆的针线盒在门厅的抽屉里,她翻了半天,才找到个缺了角的铁盒子,里面的线团乱得像蜘蛛网,针倒是有几根,针尖发钝。她蹲在长桌前缝娃娃的袖口,线穿过布面时,“嗤啦”一声,布料太旧,一扯就变形。突然,针尖没拿稳,扎进了她的指尖,血珠“啪嗒”滴在蓝布裙上,晕开个小小的红点,像朵刚开的小红花。
“新来的,别乱动馆里的东西。”老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杯沿沾着圈茶渍。他的声音很沉,不像平时那么随和,“这些旧娃娃都是有年头的,说不定沾着主人家的气,缝坏了赔不起,别瞎缝。”阿雅“哦”了声,赶紧把针线盒推到一边,指尖的血珠还在渗,她用嘴吮了吮,尝到股铁锈味。老张盯着蓝裙娃娃看了半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脚步声“踏踏”响,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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