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矿洞复工仪式那天卯时开始下的。
黑风岭的雨从来都不等人,前一刻还只是山坳里飘着几缕灰雾,下一秒就跟天神打翻了水盆似的,铅灰色的雨幕顺着山脊往下灌,砸在裸露的岩石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混着泥土的腥气往人鼻子里钻。李建军扛着磨得发亮的铁锹走在最前头,深蓝色的工装裤裤脚已经被泥水浸得透湿,贴在小腿上凉得像裹了层冰。他今年四十六,是村里仅剩的几个见过老矿洞模样的人,三十年前矿洞封门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蹲在洞口的老松树下捡松果,亲眼看见七个穿着同样工装的汉子被抬出来,脸上盖着发黑的粗布,布角渗着黑红色的印子,像极了他妈纳鞋底时不小心滴在布上的血。
“李哥,你说这洞里头真能挖出好锰矿?”跟在后面的王小虎凑上来,声音被雨声盖得发飘。这小子刚满二十,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婴儿肥,安全帽上的矿灯没拧紧,晃悠着在雨里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李建军没回头,只闷声“嗯”了一声,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雾气裹住的山坳,矿洞就在那儿,三十年了,洞口的碎石堆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鬼见愁,枝桠歪歪扭扭地伸着,像无数只干枯的手要把人往山里拽。
队伍里没人说话,只有铁锹撞在石头上的“哐当”声和雨砸在安全帽上的“噼啪”声。村长赵老根走在最后头,手里攥着个铁皮酒壶,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在下巴上积了圈黄印子。他是这事儿的牵头人,开春时镇上来了个戴金丝眼镜的矿老板,往他手里塞了厚厚一沓红票子,说黑风岭这矿是块宝地,里头的锰矿含量能到四十个点,只要能开起来,村里每人每年都能分上钱。赵老根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当场就拍了胸脯,转头就挨家挨户叫人,说要让大伙儿跟着发财。
可老人们不乐意。王老汉是村里的老支书,今年七十多了,走路都得拄着根枣木拐杖,听说要开矿,颤巍巍地堵在赵老根家门口,说这洞邪性,当年封门就是因为闹鬼,再开要出人命。赵老根嫌他晦气,骂了句“老糊涂了”,就把人搡了回去。后来又有几个老人来劝,都被他以“思想封建”挡了回去。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在外头打工,剩下的要么是像李建军这样等着用钱给娃交学费的,要么就是王小虎这样没见过世面、想挣点快钱的,没几天就凑齐了十五个人的队伍。
走到矿洞跟前时,雨稍微小了点,可雾气更浓了。原本封洞的石头已经被赵老根雇来的爆破队炸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约莫两人宽,高够一个壮汉直着腰走。风从洞里灌出来,带着股说不出的怪味,不是泥土的腥气,也不是矿石的铁锈味,而是像啥东西烂在了里头,混着点甜腻的腥气,闻着让人胃里发紧。李建军往洞里瞥了一眼,矿灯的光只照进去几米远,就被黑暗吞了,里头静得吓人,连滴水声都没有,只有风刮过岩壁的“呜呜”声,像女人在哭。
“都愣着干啥?”赵老根把酒瓶往裤腰上一别,搓了搓手,“李建军,你带几个人下去探探,看看里头路好走不,要是没问题,明天就正式开工。”
李建军心里犯嘀咕,他总觉得这洞不对劲,可看着赵老根身后那几个等着开工的汉子,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点了十二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王小虎也挤了进来,说自己年轻,能扛东西。十二个人把绳子系在腰上,一头拴在洞口的老松树上,这棵松树也有些年头了,树干得两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枝桠上挂着些红布条,是往年村里人来求平安系的,如今被雨水泡得发黑,在风里飘着像招魂的幡。
矿灯的光在洞里晃悠,照亮了潮湿的岩壁。上头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手指一摸能蹭下满手的黏液,还有些深褐色的印记,一道一道的,像是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地,踩上去“咯吱”响,偶尔能踢到些生锈的矿钉,是三十年前矿工们留下的。走了大概有两百米,洞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原本还带着点潮气的风,此刻变得刺骨的冷,李建军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李哥,你看前面!”王小虎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李建军赶紧停下脚步,顺着王小虎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的路突然变了。原本的碎石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石阶,整整齐齐地往洞深处延伸,每一级台阶都有半米宽,三十厘米高,表面磨得光滑,像是被人踩了几十年。石阶是青黑色的石头做的,颜色深得发暗,缝里嵌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痂,在矿灯的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这台阶哪来的?”队伍里一个叫张强的汉子嘀咕道,他是外村来的,没听过老矿洞的事,可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台阶,也觉得心里发毛。
李建军心里一沉,他记得清清楚楚,三十年前他跟着父亲来矿洞外围捡过废矿石,当时洞里根本没有石阶,全是碎石和泥土,连块平整的石头都难找。这台阶绝不是当年就有的,那会是谁修的?难道是封洞这三十年里,有人偷偷进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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