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一种过于彻底的安静。连鼾声都很少听见,只有列车行进那永恒不变的背景音。
这份安静,让他心里刚刚平复下去的那点不安,又悄然探出头来。
厕所就在前面不远。门上的红色标识显示“无人”。他走过去,伸手推门。
“咔哒。”
一声轻响,在过分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闪身进去,反手关上门,落了锁。狭小的空间,顶灯是惨白色的,把他的脸照得一片青白。他对着那个不锈钢的、有些污渍的蹲便器,解决了迫切的内急。
冲水阀发出巨大的、雷鸣般的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吓了他一跳。他赶紧松开手,噪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水管里一阵咕噜咕噜的余韵。
他走到那个小小的不锈钢洗手池前,伸手去拧水龙头。水流冰冷,刺得他手指发麻。他掬起一捧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驱散一些困倦和那莫名的不安。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那面镜子。
镜子不大,边缘泛着黄色的水渍,镜面也有些模糊,映出他此刻憔悴、眼窝深陷的脸。
就在这时……
就在他视线与镜中自己对接的那一刹那。
镜子里,他的身后,在那扇紧闭的、深褐色厕所门的上方,那个通常用来通风的、窄窄的网格状透气窗上……
一张脸,突兀地贴在那里。
惨白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小小的窗口。
是上铺的那个女人!
她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遮住了部分脸颊,但李默能清晰地看到,她在笑。
那不是正常的笑容。嘴角以一种极其怪异的、非人的弧度向两边咧开,几乎要碰到耳根,露出过于整齐却森白的牙齿。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正死死地,透过镜子的反射,盯着他。
她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会趴在那幺高的透气窗上?那姿势该多么扭曲?!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手,瞬间攫住了李默的心脏,狠狠攥紧。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四肢冰凉,无法动弹。镜子里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仿佛带着某种吸力,要将他的魂魄都抽走。
“别回头……”
那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善意的提醒,而是……一种标记,或者说,一个陷阱!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般的抽气,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直。他猛地转过身,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不锈钢墙壁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盯着门上那个透气窗。
空的。
那张惨白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脸,消失了。
好像刚才镜子里的一切,都只是他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那感觉太真实了!那冰冷的注视,那非人的笑容!
他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拉开门锁,撞开厕所门,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连接处。冰冷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回荡在空寂的过道里。
他背靠着冰凉的铁皮车厢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
得回去!回到铺位上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天亮就好了!
他扶着墙壁,双腿发软,几乎是拖着身体,踉踉跄跄地冲向自己所在的9号硬卧车厢。他拉开那扇沉重的门。
就在他踏进车厢的那一刻。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席卷而过。
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另一种绝对的存在感覆盖、吞噬了。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整个车厢,所有的铺位,上铺、中铺、下铺,那些原本应该在沉睡中的乘客,此刻,全都……坐了起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转”了过来。
他们保持着坐在铺沿的姿势,身体面向过道。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个看不见的提线操控着。
而他们的脸……
李默的呼吸彻底停滞,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些“乘客”的头,都以一种正常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扭向了身后——扭向了他刚刚进来的这个方向。
而他们此刻面向他的,根本不是他们本来的面容!
在那些后脑勺上,平滑的头皮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微微起伏,清晰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同一张女人的脸。
惨白的皮肤,散乱的黑发,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还有那双黑洞般的、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
是上铺那个女人!是她的脸!
几十个,或许上百个“乘客”,齐刷刷地用后脑勺上的“脸”,对着他。几十张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在昏暗幽蓝的光线下,无声地绽放。几十双黑洞般的眼睛,穿透空气,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没有声音。
没有车轮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杂音。
只有这极致诡异的、令人头皮炸裂的静默。
李默僵在原地,血液冻结,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在他眼前扭曲、崩塌,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后脑勺上的笑脸,如同最深沉的梦魇,将他彻底吞噬。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攫住他每一寸神经,冰冷彻骨。
那一张张后脑勺上的脸,那凝固的、非人的笑容,那黑洞般的凝视,构成了一个他无法理解、无法逃脱的绝境。
在这死寂的、被诅咒的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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