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冻雨,山坳里的清晨弥漫着化不开的潮湿寒意和绝望气息。流犯们互相搀扶着起身,动作麻木迟缓,如同提线木偶。昨夜里又悄无声息地少了两个人,没人多问,大家都心照不宣。
苏澈几乎一夜未眠。伤口疼痛、寒冷以及那位王爷冰冷的注视,像三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勉强嚼了几口硬饼,将那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压榨到极致,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手腕上敷着的草叶起了些许作用,红肿稍退,但离愈合还远得很。他小心地将最后一点嚼烂的三七草敷给昨晚那个骨折的年轻人。
“谢谢……苏,苏小哥……”年轻人声音哽咽,眼里有了点活气,“我爹……我爹今早能喝下点粥了。”
苏澈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能做的有限,在这条通往北疆的死路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可能转瞬即逝。
队伍再次开拔,沉重的枷锁和脚镣哗啦作响,伴随着压抑的呻吟和兵痞不耐烦的呵斥。
没走多远,队伍最前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随即整个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的!”押解的头目,一个姓王的队长,厉声喝道。
一名前去探路的小兵连滚爬爬地跑回来,脸色发白:“王队正!前……前面路被山洪冲下来的碎石和断木堵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去!”
王队正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查看。果然,唯一通往交割地点的狭道被堵得严严实实,想要清理疏通,凭他们这几个人和这群半死不活的流犯,至少需要大半天功夫。延误了交割期限,他也是要吃军棍的。
“妈的!”王队正烦躁地咒骂着,来回踱步,“真他娘的晦气!”
流犯们被迫滞留在原地,寒冷和饥饿加剧,气氛更加低迷。几个兵痞开始粗暴地驱赶流犯上前,试图让他们徒手清理障碍,但流犯们虚弱无力,效率极低,不时有人被滚落的石块砸伤,哀嚎声四起。
苏澈靠在岩壁边,冷眼旁观。这样蛮干不仅徒劳,还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伤亡。他仔细观察着堵塞的情况,发现左侧有一处岩壁相对陡峭,但并非完全无法攀爬,如果能有绳索辅助,身手敏捷之人或许可以翻越过去,从另一侧稍微清理关键节点,能大大加快进度。
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出头鸟,总是死得最快。昨夜已经够显眼了。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他。
一个昨晚求他看过腹泻的流犯,大概是看他好说话,又蹭了过来,压低声音:“苏小哥,你……你既有本事,能不能跟军爷说说,这样清理不是办法……大家都没力气了……”
苏澈眼皮都没抬:“我人微言轻,说了无用。”
那人还不死心:“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惨叫打断。一个试图搬动大石的流犯失手,石头滚落,正好砸在他的脚上,顿时鲜血淋漓,脚骨恐怕都碎了。
王队正见状更是火冒三丈,鞭子没头没脑地抽过去:“废物!都是废物!”
惨叫声和鞭打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几骑人马从高坡上疾驰而下,为首的正是昨日那一瞥而过的玄色身影——靖王萧煜。他身后跟着亲卫统领秦风和其他几名护卫。
王队正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迎上去跪倒:“末将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冲撞王爷,请王爷恕罪!”所有兵痞和流犯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萧煜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混乱的景象,目光扫过被堵塞的道路、受伤哀嚎的流犯、以及那群战战兢兢的兵士,最后,落在那片岩壁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为何停滞?”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王队正冷汗涔涔,结结巴巴地解释了缘由,并请罪道:“末将无能,正督促这些罪奴全力清理,绝不延误交割期限!”
“全力清理?”萧煜重复了一句,目光掠过那些徒劳无功、甚至添乱受伤的流犯,“这就是你的全力?”
王队正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萧煜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试图降低存在感、戴着沉重木枷的瘦弱身影上。
“你,”他抬起马鞭,遥遥指向苏澈,“出来。”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澈身上。有惊疑,有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麻木。
苏澈的心猛地一跳,血液似乎都凝滞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艰难地拖着枷锁,一步步从人群中挪出,跪倒在泥泞中:“罪民苏澈,参见王爷。”声音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发颤,但吐字清晰。
“抬起头。”
苏澈依言抬头,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清晰地看清这位靖王殿下。
冷。这是最直观的感觉。俊美无俦的容颜如同寒玉雕琢而成,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冷硬和疏离。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毫无温度地审视着他,仿佛要剥开他这身罪奴的皮囊,看清内里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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