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鼻嘴村的晨雾还没散，就被茶园里的锄头声敲出了细碎的洞。沈亦舟蹲在新翻的土垄旁，指尖抚过茶苗嫩白的根系，沾了满手湿润的泥——省农科院的“古丈红茶”苗昨夜刚到，带着湘西山间的露水气，却比预想中娇弱，有十几株叶片已经发蔫。
“土太黏了，保水但不透气。”李教授捏碎一把土，颗粒感顺着指缝往下掉，“得掺腐叶土和河沙，可村里的河被洪水冲淤了，河沙要去三公里外的山涧挖，腐叶土更是得翻遍后山的老林。”
李伟扛着铁锹从民宿工地跑过来，裤脚卷到膝盖，沾着的泥块晒干后像缀了层碎石。他往沈亦舟身边一蹲，把水壶递过去：“刚跟阿凯通了电话，藏区预制菜厂的牦牛肉酱又发了两吨，这次走的冷链，后天到。”他瞥了眼蔫掉的茶苗，眉头一皱，“这玩意儿跟小琳烤青稞饼似的，得娇着养？”
沈亦舟拧开水壶递给他，翻出爷爷的笔记：“爷爷写过，茶苗是‘水做的骨头’，土不对就长歪。当年他在淮安种茶，光是调土就试了三次。”他指着笔记里的手绘插图，“你看，这里记着用松针腐叶+河沙+原土，比例3:2:5，还要加腐熟的羊粪做底肥。”
“羊粪好办，昨天隔壁村的养殖户送了两车。”李伟抹了把额头的汗，往远处望去——临时安置点的蓝色帐篷外，几个粉丝志愿者正帮着村民筛土，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姑娘举着“春芽援建”的小旗子，正指挥大家把土堆分成几堆。“但腐叶土和河沙是个麻烦，后山的老林被洪水冲过，松针堆都泡烂了，山涧的路也被落石堵了一半。”
周小雨举着直播架走过来，镜头先扫过茶园里整齐的土垄，再对准两人沾着泥的手。她调整了下麦克风，声音清亮：“家人们早上好！现在是湘西时间七点半，我们的李老师刚从民宿工地赶过来，沈老师正在研究茶苗调土的秘方。”她把镜头凑近蔫掉的茶苗，“大家看，这些‘小宝贝’有点水土不服，现在急需松针腐叶和干净河沙，有没有湘西本地的家人知道哪里能找到？”
弹幕瞬间涌了上来，像刚烧开的水冒泡。“湘西土着阿梅”秒回：“我家后山有片松树林，洪水没淹到，松针堆得有半人高！我现在就开车送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到！”“工程队老王”跟着发：“我们队在山涧清理落石，路已经通了一半，我让工友们先筛河沙，下午就能送过去！”
“长沙建材老张”的留言带着憨厚的语气：“我是做园林的，手里有现成的发酵松针腐叶，整整十吨，现在装车上高速，走应急通道，明天中午到！就是运费得我自己掏？”下面立刻有人接：“张老板别慌，我们众筹！”“算我五十！”“我捐一百，给茶苗买‘营养餐’！”
李伟赶紧对着镜头摆手：“家人们别众筹！运费我们来出，之前‘老茶客’团长的第二批捐款还剩十五万，正好用在这上面。”他抢过周小雨的麦克风，“另外说个事，上次说的‘春芽救灾美食课’，今天中午开讲，我教大家用湘西腊肉做邪修糙米饭，沈老师当我的‘营养顾问’。”
“李老师又要开小灶啦！”“加班狗阿凯”的ID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个哭脸表情包，“我刚把藏区的账算完，你们就开吃的，不公平！对了，我的‘春芽留守冠军’奖牌啥时候发？小琳做的青稞面奖牌都快放干了！”
“等你把民宿的装修图发过来就给你寄！”李伟笑着回，“顺便把你那‘抗灾黑炭’能量棒的配方改改，别再让小琳逼你吃了。”弹幕里瞬间刷满“哈哈哈哈”，还有人P了阿凯被青稞能量棒追着跑的表情包，配文“春芽团队第一惨案”。
沈亦舟在旁边补充，手指点着笔记：“家人们，李老师的邪修菜虽然叫‘邪’，但搭配很有讲究。比如今天要做的腊肉糙米饭，糙米提前泡两小时更易熟，腊肉要选三层五花的，脂肪融到饭里才香，搭配的马齿苋一定要焯水去草酸，老人小孩都能吃。”
“沈老师这是把李老师的‘野路子’走成‘教科书’了！”“美食博主阿花”留言，“建议沈老师出本《邪修菜营养指南》，我第一个买！”沈亦舟推了推眼镜，耳根微红，李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听他们起哄，你就是我的‘专属调味包’，少了你我的菜就没灵魂。”
直播架刚架稳，秦大山抱着秦春芽跑了过来。小家伙裹在绣着苗家花纹的襁褓里，眼睛睁得溜圆，小拳头攥着根细细的茶枝。“李老师，沈老师，春芽醒了就闹着要来找你们。”秦大山把孩子递到沈亦舟怀里，“我媳妇说，这孩子跟你们有缘，昨天抱着他在茶园走了一圈，哭得再凶也安静了。”
沈亦舟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春芽盯着他胸前别着的铜制书签——那是爷爷留下的，刻着“春芽”二字——突然伸手抓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周小雨赶紧把镜头对准这一幕，弹幕瞬间变得温情：“春芽宝宝太可爱了！”“这就是希望的样子啊”“以后肯定是个帮着两位老师种茶的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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