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想得周全。”李伟把泡软的剑鱼干放进铁罐，又撒了把春芽茶末，“茶末里的茶多酚能抑制细菌，就算水不够干净，也能降低肠胃感染的风险。”他抬头看向围观的海盗，“都过来尝尝，吃饱了，咱们聊聊种茶的事，比当海盗强。”
椰壳火烤得人脸上发烫，罐子里的小米渐渐胀起来，剑鱼的咸香混着茶味飘出去，连远处帐篷里的难民都探出头。阿里举着枪的手松了松，喉结上下滚了好几次，终于往前走了两步，枪托杵在沙地上：“这东西……真能当饭吃？”他的目光扫过难民营，一个女人正把自己的面饼掰给孩子，自己舔着干裂的嘴唇。
沈亦舟舀了碗饭递过去，碗边烫得他指尖缩了缩。“比压缩饼干顶饿，还不伤胃。”他没翻文件，直接摸出手机——信号不好，视频缓冲了半天，才跳出奥马尔的脸，黑瘦的汉子背着竹篓采茶，身后一群人跟着笑，牙齿在阳光下发亮。“这是达尔富尔的奥马尔，以前跟你一样扛枪，现在种茶，娶了媳妇，孩子都能跑了。”他把手机凑到阿里眼前，“加丹加的红土比这还差，卡比拉的人现在一天采的茶，赚的比抢一次多，还不用怕维和部队。”
阿里咬了一大口饭，烫得龇牙，却没吐。他嚼着嚼着，突然从怀里掏出张照片，塑料封皮磨得透光——上面的女人抱着个皱巴巴的婴儿，脸肿得发亮，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我老婆在北边的难民营，生了娃没奶。”他的声音哑得像吞了沙，“娃哭了三天了，再没吃的，就活不成了。”他把照片按在胸口，指节都泛白了，“我以前是渔民，海盗抢了我的船，杀了我兄弟，我走投无路才跟着哈桑的。”
“我们帮你。”李伟立刻说，“‘医疗器械商阿峰’捐的医疗物资里有婴儿奶粉和哺乳用品，和阿梅的自热米饭一起到。另外，春芽茶的种苗到了，你可以带着兄弟们先种，我们预支半年的工资给你，让你妻子好好养身体。”他指着那个卖鱼的男孩，“他爸爸被海盗杀了，你想让你的孩子将来也这样吗？”
皮卡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哈桑从车上跳下来，夹克上的油污蹭在车门上，留下道黑印。他手里的手枪晃着，枪口对着阿里：“废物！让你拦人，你在这吃闲饭？”他的目光扫过灶台，突然顿住了——罐子里的茶饭冒着热气，和他女儿死前想吃的“热东西”一模一样。
“阿里，你在干什么？”哈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当人质换赎金！”
“首领，别开枪！”阿里突然横身挡在李伟前面，手里还攥着那碗没吃完的饭，“他们能救我的娃！”他把碗往哈桑面前递，饭粒撒了些在哈桑的鞋上，“这东西能种，能赚钱，比抢船稳！”
哈桑一脚踢开碗，却没开枪。他盯着地上的饭粒，突然弯腰捡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他从脖子上扯下银吊坠，上面刻着个女孩的名字：“我女儿，三年前死于霍乱。”吊坠磨得发亮，是他唯一的念想，“当时要是有干净水，有口热饭，她就能活。”他的手枪垂了下来，枪口对着沙地。
沈亦舟蹲在沙地上，用树枝画道道：“你有五十个兄弟，种十亩茶，一年赚的比抢十艘运粮船多。”他画了个船，又画了片茶树，“船会被截，货会被烧，但茶树长在地里，没人能抢。”他抬头看着哈桑，“索马里政府那边，我通过联合国谈了，只要你们放下枪，以前的事，能既往不咎。”
哈桑把吊坠攥得咯咯响，突然把枪扔在沙地上——AK47砸起一片沙砾。“我信你们。”他的声音发颤，“但收益要分一半给难民营，这些人……都是被我害的。”他指着那个卖鱼的男孩，“他爹的船，是我下令烧的。”
直播镜头记录下这一幕，弹幕瞬间被“破防了”“和平万岁”刷屏。“海外华人商会阿明”的ID刷来十组火箭：“我们商会立刻和索马里茶园签合同，春芽茶的收购价再提高20%！另外，我联系了摩加迪沙的华人医院，免费为难民营的难民看病，阿里的妻子和孩子优先安排！”
第六天凌晨，阿海的冲锋舟终于到了——比原计划晚了一天，船身被风暴刮出几道划痕。阿里的兄弟们举着手机当电筒，在码头接应，光在海面上晃得像星星。第一批医疗物资卸下来时，奶粉罐都被颠得变形了。阿里抱着一箱婴儿奶粉往难民营跑，沙粒灌进鞋里，磨得脚疼也顾不上，他老婆抱着孩子在帐篷口等，眼睛都哭肿了。当温热的奶液喂进孩子嘴里，小家伙的哭声立刻变成了哼哼，阿里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
第七天中午，阿沙的茶苗才到——被吉布提海关扣了半天，塞了两袋湘西春芽茶才放行。阿沙顶着太阳教哈桑的人种茶，汗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他把保水剂和沙砾拌在一起，抓一把给众人看：“这东西吸饱水，能顶一个月。”他指着茶苗的根系，“你们看这根，像胡子一样，能扎进地下找水。”有几株茶苗蔫了，阿沙赶紧浇了点水，蹲在旁边守着，“刚经过长途运输，得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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