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的手指依旧死死攥着祁同伟的羊绒衫,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在深灰色的衣料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她的目光像被钉住一般,先是死死盯着丈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试图从他紧绷的下颌线、颤抖的嘴唇里找到一丝否认的痕迹,随后又缓缓转向一旁——祁小小正蹲在书桌边,浑然不觉父母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一脸纯真地摆弄着那块田黄石镇纸,小手在温润的石面上反复摩挲,偶尔还会把镇纸举到眼前,对着光看上面细密的纹路。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人胸口发闷。窗外的冻雨还在敲打着玻璃,沙沙的声响在此刻却成了最刺耳的背景音,放大了室内的沉默与尴尬。
“同伟……”良久,钟小艾的声音才艰难地挤出来,像是从遥远的雾霭中飘来,带着破碎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在发抖,“你告诉我,小小……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祁同伟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恐慌、痛苦与挣扎已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后,袒露在阳光下的赤裸与无措。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钟小艾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连指节都在微微颤抖。
“小艾,”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有些事……我本来想,这辈子都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
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女儿。祁小小已经玩腻了镇纸,正手脚并用地爬上书桌后的高背椅,小短腿悬空晃荡着,黑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好奇地打量着父母紧绷的神情,仿佛在观察两个突然闹脾气的大型玩偶,眼神里满是懵懂。
“我……”祁同伟深吸一口气,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如同沉在水底的淤泥,此刻被猛地搅动起来——岩台山司法所里的落魄、梁璐的步步紧逼、权力场上的尔虞我诈、最后孤鹰岭上的绝望……那些耻辱、不甘与剧痛,带着腐蚀性的力量,一点点啃噬着他的神经。“上一世,我走了太多弯路,也……犯了太多错。最后在岩台山,是侯亮平,他带着人,拿着所谓的‘证据’,给了我最后的选择。”
他没有细说“最后的选择”究竟是什么,但那几个字里透出的绝望,配合着他瞬间灰败的脸色、眼底一闪而过的死亡阴影,已经足够让钟小艾拼凑出那个惨烈的结局——饮弹自尽,以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被操控的一生。
“为什么……”钟小艾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烫得祁同伟心头一颤。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是因为……我家吗?”她并不傻,上一世祁同伟对她父亲的敬畏与疏离、面对她家族时的隐忍与不甘,还有侯亮平看向她时,那总是带着审视与优越感的目光,此刻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心惊的答案。
祁同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用力握紧了妻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双手是他在汹涌暗流中唯一的浮木。默认,在此刻已经是最沉重的回答。
钟小艾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若不是祁同伟扶着她,几乎要站立不稳。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上一世祁同伟死后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侯亮平在她面前“痛心疾首”地说着“可惜了”,眼底却藏不住的得意;她自己沉浸在悲伤与愧疚中,日夜难安,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家族给了祁同伟太大压力,才逼得他走上绝路……原来,那场悲剧的背后,竟藏着如此不堪的算计!而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可能无形中成了推动悲剧的帮凶!
一股混杂着愤怒、羞愧、心疼与后怕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她猛地抽回手,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妈妈,不哭。”祁小小不知何时从椅子上溜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钟小艾身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眼泪。那小手柔软温热,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奇异地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爸爸现在好好的呀,小小看到了,爸爸头上的黑线线,现在颜色淡了好多好多呢!只要小小在,就不会让黑线线再变黑的!”
小人儿的语气无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眼神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祁同伟和钟小艾同时一震,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有震惊,有茫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个才三岁的孩子,她到底能看到多少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又能做到多少颠覆常理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省委大院祁书记家的气氛始终微妙而紧绷。表面上,生活依旧如常——祁同伟按时上班下班,处理着汉东官场的大小事务;钟小艾打理家务、接送儿女上学,将家里照料得井井有条。但夫妻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薄而坚韧的膜,那些被骤然掀开的过往,那些关于重生与死亡的秘密,需要时间来消化,来重新安置在彼此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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