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天前,我喂姥姥喝粥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晚照……他们说……你妈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再也不用受苦了……是真的吗?”
当时我只是含糊地点头,敷衍了过去。
可现在,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每一次心跳都牵动那根刺,疼得发麻。
我正在做的,不就是把姥姥也送去那个所谓的“好地方”吗?
我利用她的衰老和混沌,将她推上祭台,只为换取我自己的一线生机。
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攫住了我,胃里翻涌着苦涩,喉咙发紧。
我俯下身,轻轻握住姥姥干枯的手,她的手很凉,皮肤薄得像纸,血管在皮下微微凸起,像干涸的河床。
我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懂的家乡话说:“姥姥,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似乎听到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我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指尖在门把上留下一道湿冷的汗痕。
客厅的挂钟,时针正缓缓指向十一点。
金属指针划过表盘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神经上。
时间不多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
里面是我绘制的那张“假死流程图”。
纸张边缘已经磨损,红笔的标注像干涸的血迹。
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让周麻子,敲第七声。”
这不仅仅是干扰,更是审判。
当周麻子敲响那第七声钟时,敲响的将是组织的丧钟,也是为他母亲,为我母亲,为所有被“六声钟”带走的人,补上的一声迟到的安魂曲。
可真的……这么简单吗?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闪过我的脑海。
老K和他背后那个庞大的组织,真的会因为一个“传承”仪式而放松警惕?
顾昭亭的签字,周麻子的钟声,孙会计的权限……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可万一,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偏差呢?
我忽然想起母亲临走前几天,她曾把我叫到身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塞给我一个东西,说:“晚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人都不可信,那就信它。”
当时我并未在意。
可现在,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被计划塞满的混沌大脑。
所有人都不可信……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墙角那个积满灰尘的柜子。
柜子有三扇门,样式老旧,是母亲的嫁妆。
木纹上落着薄灰,指尖划过时留下浅浅的痕迹,带着陈年木料的干涩感。
我快步走过去,心跳如鼓,撞击着胸腔,连耳膜都在震颤。
我的记忆告诉我,母亲当时指的,就是这个柜子。
我拉开第一扇门,里面是些旧衣服,散发着樟脑丸的刺鼻气味,布料摩擦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拉开第二扇门,是一些泛黄的书本和信件,纸页脆得像枯叶,指尖一碰就微微卷曲。
我的手停在第三扇门前,迟疑了。
这扇门,自我记事起,就总是锁着的。
母亲说,里面放着家里最重要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
现在,就是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刻了。
我从脖子上取下一把早已被体温捂热的铜钥匙,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金属贴着皮肤,带着熟悉的温存。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清脆得像骨头断裂。
我缓缓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后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青釉瓷罐。
我认得它。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桂花膏,她总说,这味道能让人心安。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它放在这里,从未动过。
我的指尖有些发冷,几乎握不住那冰凉的瓷罐。
我坐了下来,在这片被遗忘的、密不透风的黑暗里,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这个来自过去的信物。
远处村庄的死寂,祠堂钟楼的阴影,山岗上窥视的眼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我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旋开了那早已干涸的桂花膏罐的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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