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吸饱了墨的旧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德善殡仪馆的屋顶上,檐角铁马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被这浓稠的黑暗吞噬殆尽。
我坐在偏屋那张唯一还算干净的木桌前,指尖拈着一根猩红色的朱砂笔,笔尖在特制的白蜡烛芯上缓缓游走,留下一个个纤细而决绝的名字——李娟、王芳、陈静……八个女孩,八段被强行终止的人生,如今被我一笔一画地刻进这即将燃烧的宿命中。
笔尖划过蜡芯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指甲轻刮骨面,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温柔。
指尖触到蜡体,微凉而光滑,仿佛抚摸着尚未冷却的尸身。
第九根蜡烛,我留了白。
它像一个沉默的问号,等待着一个血腥的答案。
烛芯在昏黄灯下泛着象牙白的光泽,指尖轻触,能感到那细棉芯微微刺痒,如同死者的低语。
我的指尖微凉,金手指的能力悄然发动,母亲日记本上那几行被泪水浸润过的字迹在脑海中浮现——燃时三忌:一忌风,二忌泪,三忌断续。
风吹则魂散,泪落则灵污,火灭则前功尽弃。
这与其说是仪式的禁忌,不如说是对我这个执行者的警告。
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陈年木料与尘埃混合的霉味,将那九根承载着秘密与希望的蜡烛小心翼翼地藏入一只半旧的布偶腹中。
布偶的棉布外衣粗糙而温软,像是小满稚嫩的手掌,孩子塞给我时那声“妈妈会回来的”还在耳边回荡。
这是小满白天送来的,说是给我作伴。
孩子的天真,成了我最隐秘的武器。
片刻后,我将布偶交给门外阴影里的孙会计,他佝偻着背,像个真正的、被岁月压垮的老人,枯瘦的手指接过布偶时,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声,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青筋虬结,如同埋在土里的老树根。
他无声地点点头,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里,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滑过枯草。
他会用他那无人注意的身份,将这枚“特洛伊木马”送进仪式大厅。
我知道老K为何会“仁慈”地允许我这个监护人到场。
他想看我崩溃,想欣赏一个母亲在女儿即将被献祭时的绝望哀嚎。
那将是他变态美学中最华丽的一笔。
很好,既然他想看戏,我就演一出大的——一出自愿献祭。
我推开隔壁调试间的门。
门轴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叹息。
顾昭亭正背对着我,埋首于一堆拆解开的零件中,空气里弥漫着松香和焊锡的微焦气味,还夹杂着一丝金属被高温灼烧后的腥气。
他手指翻飞,焊枪尖端偶尔迸出几点橙红火花,映亮他低垂的侧脸。
他面前的桌上,一个老式收音机被大卸八块,几根颜色各异的电线连接着一个简陋的示波器屏幕,上面正跳动着一道微弱的绿线,规律得如同呼吸。
“有发现?”我轻声问,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嘶哑:“不只是发现,是规律。”他指了指屏幕,“整个殡仪馆的电网,每晚十一点十二分,会准时断电十二秒。一天不差,一秒不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膜仿佛被那绿线的波动轻轻敲击。
十一月十二日,是我的生日。
十二秒……圆周率π的第十二位,是数字九。
老K,这个疯子,他竟然用整个殡仪馆的电网做了一个巨大的心理节拍器。
在日复一日的精准暗示中,将“九”这个数字,连同与之相关的恐惧和神秘,植入每一个人的潜意识。
这是一种无声的催眠。
“他在用时间驯化这里的所有人。”我喃喃道,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内侧藏匿的黄铜铃铛,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清醒。
“对。”顾昭亭终于转过身,将最后一根导线接上,“所以我把它改了。”他指着那个面目全非的收音机,“现在它不是收音机了,是个简易的脉冲记录仪。任何细微的电磁、声波或能量波动,它都能捕捉并记录下来。老K的仪式不是单纯的装神弄鬼,必然有某种能量作为核心。我们得找到它。”
他的手在灯下显得格外苍白,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地图。
那些伤疤从手背一直蔓延进袖口深处,记录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往。
我看着那双手,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如果我今天进去后,再也出不来了,你会给我烧纸吗?”
顾昭亭的动作顿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盯着自己改装的仪器,缓缓地说:“我不信鬼神,也不信人死后还知道冷暖。”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但我信你记得的东西。只要你记得,它们就不会真的消失。”
这句话像一颗温热的石子,投入我冰冷的湖心,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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