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夜色像一块吸满墨汁的厚重海绵,压在我和陈医生之间,几乎要挤出水来。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听见尘埃沉降的声音,远处铁皮管道因温差而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生物在黑暗中缓慢咬合牙齿。
我左脚拖地幅度增至0.4厘米,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鞋底,传来一阵阵钝痛,像砂砾嵌进皮肉。
我的金手指精准地复刻着这个数据,像一道冰冷的烙印,烫在我的神经末梢——我能“看”到那0.4厘米的轨迹在视网膜上划出的红色虚线,能“听”到神经信号在脊髓中爆裂的静电杂音,能“触”到肌肉纤维因长期扭曲而结出的硬块,像一根生锈的铁丝缠绕在小腿深处。
老K踉跄的背影消失在运输通道的拐角,但他留下的恐惧和憎恨,却像无形的孢子,在这片凝固的空气里疯狂繁殖。
那股气息带着铁锈与汗酸混合的腥味,黏附在鼻腔内壁,挥之不去。
陈医生没有动,他死死盯着百米外他自己架设的红外摄像机传回的实时画面。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薄冰,他眼白里爬满的血丝比红外线扫描出的波形图还要密集。
屏幕上,编号001的模型,也就是阿九的妻子王秀兰,那只蜷曲了1.2秒的手,已经缓缓舒展开,恢复了僵硬的姿态。
指尖残留的温度在热成像中留下一道微弱的橙斑,像熄灭前最后一缕火星。
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幻觉。
1.2秒,在一个被判定为“脑死亡”和“组织坏死”的躯体上,是一个地质年代般漫长的时间。
“他看到了。”我的声音很低,像贴着地面滑行的蛇,吐出的气流拂过唇边,带着金属的冷意。
我指的是老K。
“他没看监控,但他感觉到了。就像野兽能嗅到风里的血腥。”
陈医生终于有了动作,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手腕上的便携终端摘下,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的数据不再是单一的曲线,而是一道倾泻而下的瀑布流,数十项微观生理指标在黑暗中闪烁,像无数条被惊醒的毒蛇。
在“001”蜷缩手指的那1.2秒里,她的皮下温度骤升0.3℃,神经末梢电流激增,毛囊微弱收缩——所有信号同步跃起,形成一个微小却完整的峰值,像一粒被压到极致后突然弹起的弹簧。
“这不是无意识的肌肉痉挛。”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喉咙里仿佛卡着碎玻璃,“这是……一次尝试。一次失败的、但完整的、由中枢神经发起的指令传导。她想握拳。”
我盯着那片数据峰值,金手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细针从指尖逆流而上,刺入大脑。
我“看”到的远比数据更多——我“听”到了王秀兰意识在黑暗深处的嘶吼,那是一种无声的呐喊,像被困在深海的鱼撞击玻璃;我“触”到了她残存的神经信号,像一根烧红的铁丝在腐烂的组织中穿行;我“闻”到了她意识苏醒时释放出的微量乙酰胆碱,带着铁锈与杏仁混合的气味。
我看到了王秀兰的意识,那片被抑制剂和错误的转化程序禁锢在黑暗深处的残影,是如何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奋力地、拼尽全力地向她早已失去控制的身体发出一个最简单的指令——握紧。
她想握住什么?
是阿九刚才塞进她口袋里的那张布卡?
还是三年前她生命中最后失去的温度?
“抑制剂剂量减半,只是让她从深海一万米,浮上到了九千米。”我收回目光,看着陈医生,声音低得几乎被夜风吞没,“她依然在溺水。而老K,他会把她重新按下去。”
“他会的。”陈医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指节泛白,一滴血珠从虎口渗出,滴在终端屏幕上,像一颗凝固的警告,“他会下令销毁任何出现‘异常’的模型。对他来说,稳定高于一切。一个会动的手指,比一枚炸弹更危险。”
“所以,我们不能只在一两个模型上做文章。”我抬起眼,直视他,金手指在颅骨内嗡鸣,像一台即将启动的引擎,“我们要让‘异常’变成‘常态’。当火苗足够多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先踩灭哪一丛。”
陈医生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不是一场小修小补的实验,这是一场准备燎原的战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远处的巡逻车灯光扫过我们,又再次隐入黑暗。
那束光掠过他脸庞时,我“看”到了他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动摇,像冰层下即将破裂的暗流。
“我能接触到核心数据库,但只有夜间维护的三个小时权限。我可以为你复制所有‘转化失败’案例的原始档案,包括他们的社会背景、家庭关系、以及……”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以及转化失败的具体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强烈的精神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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