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院子静得可怕,连风都像是被冻住,凝在姥姥种下的那棵老槐树的枯枝上。
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西厢房的窗纸透出昏黄的灯光,像一只病兽浑浊的眼睛。
老K就在里面,被顾昭亭灌下了半碗米汤后,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陷在床铺里,嘴里无意识地、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个词:“第七声……第七声……”
我的指尖冰凉,但脑海里却异常清晰。
金手指正在自动运转,像一台精密的分析仪器,将过去十二小时里关于老K的所有碎片信息进行高速整合、归类、建模。
他每一次的体温异常波动,他喉咙里那两个字的重复频率,他试图抬手却又无力垂下的动作延迟,他听到院外狗叫时瞳孔的微弱收缩——所有数据指向一个冰冷的结论:他的精神,或者说他那套扭曲的信仰,是一个依赖“仪式闭环”才能正常运行的系统。
这个系统的核心指令简单而粗暴:“第七声”是启动键,“闭眼”是确认键。
一旦启动键被按下,而确认指令没有在预设时间内接收到,整个程序就会陷入死循环,卡死在这里。
就像一台老旧的电脑,因为一个无法执行的命令而彻底崩溃。
他需要一个新的仪式,一个能覆盖旧有程序的、更强大的指令。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硬壳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笔尖在微黄的纸上划过,留下三行深刻的字迹。
她没闭眼。
她看见了。
她要回来找你。
这不是安抚,是诅咒。
我没有试图去修复他崩溃的旧神,而是要在他混乱的意识废墟上,亲手为他塑造一尊更恐怖、更具体的新魔。
我要他亲手打破那个虚无缥缈的“光在十一”,再跪拜于这个由他自己的罪孽催生出的心魔。
我找到正在院角修理柴刀的李聋子,把那支小巧的录音笔和一张百元钞票一起塞进他手里。
他耳朵不好,但手艺是村里公认的。
我指了指村委会大院的方向,又指了指他家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比划了一个“连接”和“放大”的手势。
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东西揣进怀里,佝偻着身子消失在夜色中。
傍晚时分,当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升起炊烟时,那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喇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
不是惯常的村务通知,也不是革命老歌,而是一个男人低沉、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整个村庄的上空回荡。
“她不是她……我认错了……模型社,错了。”
是老K自己的声音。
那段录音被我截取、拼接,去掉了背景杂音,只留下这句最关键的忏悔。
周麻子当时正蹲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抽烟,猩红的烟头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喇叭声响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住,手里的烟头掉在雪地里,烫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煞白。
下一秒,他猛地从石头上弹起来,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跌跌撞撞地冲进姥姥家的院子。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双眼赤红,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我任由他抓着,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做,是他自己说的。”
“不可能!”他瞪着我,抓着我的那只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头目从不说错……从不……”
他的信仰正在崩塌。
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可人,是会醒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仿佛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松开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迷茫。
他死死地盯了我几秒,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最终却只看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转过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夜更深了。
我推开西厢房的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和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K没有躺着,而是坐在床边,背脊佝偻,像一座被风化了的石像。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条银链子,但那枚小小的铜铃,此刻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我在他对面的一张小凳上坐下,与他平视。
“你说要我闭眼,”我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我数到第七声的时候,眼睛反而睁得更亮了。”
他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抬起头看我。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之前的疯狂和威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
“你……不怕?”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挤出几个字。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怕。在睁开眼之前,我怕得要死。可怕过之后,我就醒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卷在火盆里被烧得残缺不全的胶卷,边缘焦黑,形态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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