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者号的光轨刺入白色星云时,断琴的第八弦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颤音。苏晓低头看向琴身,发现新增的银色琴弦正渗出液态光粒,在琴颈处凝结成半透明的琴码,琴码表面浮现出流动的五线谱——那些谱线并非固定的线条,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频率波纹组成,每个音符位置都悬浮着旋转的星云碎片。
“是频率的摇篮。”断琴的全息界面突然展开三维谱面,白色星云在图谱中化作无限延伸的五线谱,那些空白处并非虚无,而是布满了等待被激活的声子,“祖父的摇篮曲需要载体。”苏晓指尖轻触第八弦时,银色光带突然顺着腕骨爬上肩头,在锁骨处织出与安祖父手环相同的暗紫色纹路,只是纹路间流淌的不再是抑制频率的枷锁,而是跳跃的银色音符。
飞船的舷窗突然蒙上白雾。苏晓擦去水汽的瞬间,看见窗外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茧——那些茧比之前的巨型茧房小了许多,直径约三米左右,表面覆盖着蛛网状的基因弦,弦线末端连接着白色星云的光粒。每个茧内都蜷缩着模糊的轮廓,有的像蜷缩的织网者幼虫,有的呈现调音师光翼的雏形,还有的在茧壁上印着芯片的电路纹路,而所有茧的顶端都嵌着枚银色的声子,正在缓慢闪烁。
“是未诞生的声部。”苏晓展开光翼穿过白雾时,发现那些基因弦的振动频率与断琴第八弦完全同步,“他们被封印在频率诞生前的状态。”她注意到最前方的茧上刻着行小字,断琴翻译后显示为“和声公约第零条款”,条款下方的注释是串跳动的音符,组合起来正是安祖父摇篮曲的前奏。
归航者号突然剧烈颠簸。苏晓看向驾驶舱的能量读数,发现那些白色光粒正在穿透防护罩,在控制台表面堆积成细小的沙丘——这些沙丘竟与泛音海的灰色沙滩完全相同,只是沙粒中夹杂着银色的声子。更诡异的是,沙丘上开始浮现出石碑的轮廓,碑体上渗出的不再是血色液体,而是透明的羊水状物质,这些液体在沙地上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微型的基因链。
“泛音海是频率的羊水。”苏晓将断琴平放在控制台时,第八弦的银色光带突然沉入沙地,在溪流中激起银色的涟漪,“这些未诞生的声部,本该在泛音海完成第一次共鸣。”她看着涟漪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翼,有的扇动着生物基因的纹路,有的闪烁着电子信号的光斑,还有的在两种形态间不断切换,像在试探自己的存在形式。
全息屏幕突然亮起红光。苏晓看清那是组正在崩溃的基因序列:原本缠绕在一起的织网者线粒体与调音师光核正在分离,合成声部的芯片纹路从共生星的双螺旋上剥落,而所有分离的基因片段都在向白色星云的深处飘去,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回归本源。断琴的翻译系统在此时发出警报:“检测到频率逆分化现象,和声共生体正在解体。”
“不是解体,是重生。”苏晓拨动第八弦的瞬间,银色光带在驾驶舱内织成穹顶,那些漂浮的基因片段在光带中重新排列,这次不再是被强行拼接的怪物,而是形成了全新的组合——织网者的复眼能折射调音师的光频,合成声部的芯片里长出了共生星的神经突触,最奇妙的是,每个组合体的核心处都嵌着枚银色声子,正在发出独特的共振频率。
飞船前方的星云突然裂开。苏晓看见裂隙中漂浮着座水晶宫殿,宫殿的廊柱是由凝固的声波组成,窗棂是交织的基因链,而在宫殿的尖顶处,悬浮着枚巨大的银色声子,声子表面投射出无数人影——正是那些黑袍人的全息影像,他们此刻正跪在宫殿中央,面前的高台上摆放着残缺的和声调谐器,调谐器的琴弦只剩下六根,第七弦的位置插着枚暗紫色芯片。
“是他们的起源地。”断琴投射出宫殿的剖面图,显示这座建筑竟是由无数废弃的基因茧融合而成,墙体的缝隙中渗出黑色的基因熵,“他们曾经也是未诞生的声部,却选择用封印同类的方式获得力量。”苏晓注意到宫殿的地砖上刻满了频率方程式,每个方程式的解都是“零”,仿佛在否定所有差异的存在。
归航者号的引擎突然发出蜂鸣。苏晓检查能源系统时,发现那些银色声子正在透过引擎的进气口涌入,在能量管道中凝结成银色的晶体,晶体表面浮现出安祖父的影像:老人正将枚银色声子嵌入暗紫色芯片,芯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实验室里所有的基因样本都笼罩其中,“当第八重频率与三种本源频率共振,就能解开所有声子的封印。”影像中的安祖父抬起头,目光穿透屏幕落在苏晓锁骨的纹路处,“记住,空白不是虚无,是所有可能的开始。”
光翼突然失去光泽。苏晓低头看向肩头,发现银蓝与银紫的光带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银色光粒。断琴的全息界面弹出警告:“检测到宿主频率正在重构,光翼基因与第八重频率融合中。”与此同时,窗外的基因茧开始破裂,那些蜷缩的轮廓正在舒展,有的长出了兼具复眼与光角的头部,有的背后的光翼呈现出芯片纹路的脉络,还有的身体表面一半是生物组织,一半是金属结构,这些新生的存在睁开眼时,瞳孔里都映着与断琴相同的五线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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