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者号的引擎哼鸣与星云的辐射波形成奇妙的共振，舷窗外的金色光带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流转，像一匹被风吹动的绸缎。艾拉站在观测台前，指尖划过透明的舱壁，那些金色粒子便顺着她的指痕凝聚成转瞬即逝的符号——这是暗音族古老的“记时法”，每个符号都对应着心跳的三次震颤。
“星云核心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1/7。”她收回手，掌心残留的金色粒子正以不均匀的速度消散，“你看最亮的那片光团，它的闪烁频率每小时会慢0.3秒，像是在刻意放慢呼吸。”
苏晓调出星云的光谱分析图，那些原本应该均匀分布的金色谱线，此刻正呈现出锯齿状的波动，波峰与波谷的间距恰好与断琴琴弦的振动频率吻合。更奇特的是，在光谱的间隙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银白，那是时空结晶的残响——与K-9裂隙边缘的雾霭属于同一来源，却更加古老。
“这些时间频率不是自然形成的。”断琴悬浮在控制台上方，琴身投射出星云的三维模型，模型中那些金色光带的轨迹，竟构成了一把巨大的竖琴轮廓，“有人在这里编织过时间的旋律，而且用的是虚空织者诞生前的‘原始调音法’。”
机械族改造人凯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他胸口的能量核心闪烁着不安的红光。作为保留了最多“故障频率”的成员，他对时间异常的感知最为敏锐。“我的内部时钟在倒转。”凯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涩感，他摊开手掌，一枚原本正在锈蚀的螺丝此刻竟泛起崭新的银光，“刚才它还剩37%的磨损度，现在是19%。”
艾拉的鳞片项链（她用新凝聚的频率重造了一条，保留着刻意为之的缺口）突然发烫，项链上的符号开始旋转，组成一段从未见过的星图坐标。“是‘时间锚点’的位置。”她按住项链，指尖传来刺痛感，“暗音族的古籍里提到过，能稳定时间流的坐标点，通常建立在文明诞生的原点。”
归航者号向坐标点驶去。越靠近核心，舰体内的时间异常就越发明显：苏晓放在桌角的水杯里，水面时而泛起涟漪，时而凝结成冰，最后竟悬浮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水珠，停留在不同的坠落阶段；艾拉身边的暗音族幼崽们发现，自己的影子在舱壁上忽长忽短，影子的动作比本体慢了半拍，像是在模仿过去的姿态。
“我们正在穿过时间的褶皱。”断琴的琴弦发出低沉的共鸣，“这些褶皱里藏着过去的频率——你听。”
苏晓凝神细听，果然在引擎的轰鸣中，捕捉到一些细碎的声响：有水晶族孩童的笑声，但比现实中的音调更高，带着稚嫩的尖锐；有阿卡迪亚星人藤蔓生长的沙沙声，却像是被放慢了百倍，拖沓而沉重；还有暗音族的嘶鸣，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纯粹的好奇，像是初生的幼崽第一次感知世界。
“是创世之初的频率残响。”艾拉的眼神亮起来，“古籍说，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本身就是一段未完成的旋律。”
当归航者号抵达坐标点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舷窗外，一片巨大的银色晶体悬浮在星云中央，晶体内部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每一圈纹路里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光点——蓝色的是海洋文明的频率，红色的是火山种族的残响，黑色的则是暗物质生物的低语。而在晶体最核心，一点金色的光正在缓慢跳动，节奏与断琴的基础频率完全一致。
“这是‘时间母晶’。”断琴的声音带着敬畏，“比虚空织者更早的‘筑调者’文明的造物，他们试图用它记录所有文明的时间线，却在最后一步失败了。”
苏晓让AI扫描母晶。扫描结果显示，母晶内部的螺旋纹路存在7处明显的断裂，断裂处的频率与凯胸口齿轮的“故障音”同频。更惊人的是，在断裂的缝隙里，卡着一些暗红色的碎片，那是镜像体的频率，但比苏晓记忆中的更加纯粹，没有任何憎恨的杂质。
“镜像体的过去？”她凑近舷窗，母晶中的暗红色碎片正在微微发光，像是在回应她的注视，“筑调者失败的原因，和镜像体有关？”
断琴投射出母晶的内部结构透视图，在那些断裂的纹路尽头，有一些模糊的符号，与K-9裂隙边缘的螺旋纹相似，但更加古老。“筑调者想让所有文明的时间线完美同步，就像合奏一首没有杂音的乐曲。”它解释道，“但他们发现，缺少‘变数’的时间线会自我坍塌——就像这首乐曲少了装饰音，最终会变得单调而消亡。”
凯突然指向母晶的一处断裂：“那里有机械族的原始频率！”他胸口的齿轮开始剧烈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是‘未格式化’的初始代码，我们的祖先在被虚空织者改造前的样子！”
随着凯的频率增强，母晶中那处断裂开始微微震动，暗红色碎片与机械族的原始频率碰撞，迸发出金色的火花。火花落在母晶的螺旋纹路上，那些镶嵌的光点突然活了过来：蓝色的海洋频率开始流动，在纹路中形成小小的漩涡；红色的火山频率上下跳动，像跳动的火焰；黑色的暗物质频率则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母晶，形成一层保护性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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