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停止后的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耳朵里依旧残留着轰鸣的余韵,仿佛有无数只蜂虫在颅内振翅。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刺鼻的硫磺味,以及一种更令人不安的、血肉被高温灼烤后产生的焦糊气。铅灰色的天空似乎也被方才的炮火染上了一层晦暗的赭红,低低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山脊,曾经是凤凰山守军最锐利的“眼睛”和“獠牙”所在,此刻已面目全非。原本覆盖着灌木和矮松的山坡,如今像是被巨型的犁铧反复翻刨过,裸露出大片大片焦黑、破碎的土壤。燃烧的树干冒着缕缕青烟,如同插在大地上的一炷炷绝望的香。被炸碎的岩石化作齑粉和尖锐的碎片,铺满了每一寸土地。
工事损毁严重。精心构建的“龙牙”狙击掩体,许多已彻底消失,只留下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和溅满暗红色斑点的原木残骸。沙袋被撕开,白色的填充物混合着暗红的血浆,汩汩流淌。随处可见散落的兵器零件、破碎的军服布片,以及……更不忍卒睹的残肢断臂。伤者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厉,仿佛来自地狱的挽歌。
“清点伤亡!抢救伤员!快!”叶飞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主观察所内的凝滞气氛。他的命令通过旗语和传令兵,迅速传达到各个阵地。
赵霆推开压在身上的半截断裂的横梁,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泥腥味的唾沫。他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急切地环顾四周:“石头!大牛!栓子!回答我!”
“头儿……我……我在这儿……”旁边一堆松动的泥土和碎木下,传来石头虚弱的声音。赵霆连忙扒开杂物,将石头拖了出来。石头额角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栓子呢?大牛呢?”赵霆的心揪紧了。
另一个幸存的狙击手从更远处的弹坑里爬出来,哑声道:“栓子……没了,直接命中……大牛腿被压住了,几个人在挖……”
赵霆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栓子,那个沉默寡言却枪法如神的年轻人,昨天还和他一起分享一块干粮。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动弹的,检查武器,清点弹药!快!”
类似的场景在饱经蹂躏的山脊阵地上不断上演。幸存下来的“龙牙”队员们,带着满身的尘土和血污,从废墟中挣扎而出,眼神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被疯狂炮击激起的、冰冷的愤怒。他们迅速检查着手中比生命更珍贵的狙击铳,幸运的是,这些精密的武器大多被保护得很好。
初步的伤亡统计很快汇集到叶飞羽手中。他看着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指节捏得发白。“龙牙”特战队减员超过三成,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又有两成,还能继续作战的,不足五十人。掷弹筒小组因为隐蔽得相对较好,损失稍轻,但也超过了百分之二十。前沿的“破军二号”阵地因炮火主要覆盖山脊,伤亡较小,但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
“我们的‘眼睛’差点被戳瞎了。”翟墨林声音低沉,带着痛惜。
叶飞羽将伤亡报告缓缓放在桌上,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摧毁的山脊,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眼睛还在,只是暂时被烟熏了。库特勒以为这样就能打掉我们的脊梁,他错了。”
他转向传令兵,语气斩钉截铁:“命令:‘龙牙’剩余所有作战小组,立即进入二级预设狙击位!放弃重度损毁的工事,利用弹坑和自然地貌隐蔽!掷弹筒小组,前出至山脊反斜面预备发射点待命!”
“告诉赵霆,”叶飞羽补充道,“胡虏的炮火停了,步兵就要上来了。让他们睁大眼睛,给我把失去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是!”
山脊上,接到命令的赵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凶悍。“都听到了?没死的,还能喘气的,跟我走!让下面的胡虏崽子们尝尝,什么叫阎王爷的点名!”
残存的“龙牙”狙击手们,如同受伤的孤狼,沉默而迅捷地消失在残破的山林与废墟之间,重新寻找着致命的伏击点。他们的数量减少了,但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剩下的无一不是意志最为坚韧、经验最为丰富的战士。
果然,就在凤凰山守军抓紧时间抢救伤员、重整防线的同时,蒙元军阵中,进攻的号角再次凄厉地响起!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仿佛死神的召唤,穿透尚未散尽的硝烟,清晰地传到落鹰涧每一个守军的耳中。
这一次,蒙元军队的进攻阵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们不再采用昨天那种相对密集的波浪式冲锋,而是排出了更为疏散的散兵线。数以千计的蒙元步兵,身着皮甲或镶铁棉甲,手持弯刀、长矛和盾牌,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彼此间保持着数步的距离,如同漫过荒原的狼群,沉默而迅猛地向落鹰涧口压来。在散兵线的后方,可以看到数量更多的弓箭手在军官的驱赶下,快步向前移动,企图进入抛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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