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这股力量的奇异流转,另一件更离奇、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些早已被漫长而残酷的军旅生涯、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硝烟所尘封、所覆盖、甚至他自己都以为早已彻底遗忘在记忆最底层的、极其久远而模糊的画面碎片,竟然毫无征兆地、异常清晰且鲜活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是战场的震耳轰鸣、血肉横飞,不是机甲爆炸的火光,也不是敌人临死前的惨嚎……而是……一片阳光灿烂、尘土飞扬的简陋村庄训练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容被时光模糊但笑声却异常洪亮豪迈、带着边地特有口音的汉子,正抓着他幼小的、满是泥土的手,笨拙却异常认真地教他握着一柄木质的小短刀,嘴里骂骂咧咧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小崽子!手要稳!心要定!眼要毒!咱老雷家的种,以后可是要顶天立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哪能软绵绵的像没吃饱饭的蔫鸡仔……”
画面猛地一闪,又变成了一个寒风呼啸的寒冬腊月夜晚。一间简陋却温暖的小土屋里,炭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就着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一针一线地、极其专注地缝补着他白日里疯闹撕破的旧棉袄。她偶尔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沧桑的笑容,低声哼着一段他早已记不清词、却莫名觉得安心的古老歌谣……
那是……父亲和母亲?!
雷烬完好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呼吸骤然一窒,仿佛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些记忆太古老了,太模糊了!古老模糊到他早已确信它们彻底丢失在了无数次转战星海、在血与火中挣扎求存的漫长岁月里。他甚至连父母具体的长相、名字都记不清了,只剩下两个无比黯淡的轮廓和一种遥远而温暖的、属于“家”的模糊感觉。
可现在,它们竟然如此清晰、如此鲜活、如此猝不及防地蹦了出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粗糙木刀的触感,那炭火的温度,那母亲哼歌的微弱调子……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一种让他鼻尖发酸的、陌生又熟悉的真实感!
剧烈的反差让他一时之间彻底懵了,大脑几乎宕机。困扰他多年、如同跗骨之蛆的旧伤痛苦莫名减轻乃至近乎消失,而早已埋葬在时光尘埃最深处的、属于童年的一丝微弱温暖记忆却悄然回归?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福是祸?!
他猛地抬头,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那条冰冷沉重的暗金机械臂。是这条越来越邪门的胳膊?是那枚见鬼的、蕴含着他破碎战意记忆的棱晶?还是这北冥天地本身充斥的、能湮灭一切的极寒死寂之气?或者是……三者共同作用下产生的、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诡异化学反应?!
那股源自棱晶、正与北冥寒气产生微妙共鸣的能量,似乎在潜移默化地……“覆盖”或“替换”掉他身体和记忆中长期存在的、痛苦的、沉重的部分,同时,又像是退潮后露出沙滩下的贝壳,将那些被深压的、柔软的、早已遗忘的微小碎片挖掘了出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疯狂翻腾、冲撞。失去旧痛的困扰固然带来一丝生理上的轻松,但那种“被遗忘”、“被修改”、“被剥夺”的失控感却让他本能地感到强烈的警惕和抗拒!而那些童年记忆的回归带来的也并非纯然的喜悦,反而更像是在早已结痂的伤口上撕开了一道新的口子,涌出的是一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怅惘、酸楚和更深沉的孤独。
他完好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拳,骨节发出嘎吱的轻响,然后又缓缓松开。性格中那股混不吝的悍勇、暴躁和时刻绷紧的、如同出鞘战刀般的尖锐警惕,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遗忘”与“忆起”,而变得有些……难以捉摸的微妙不同。少了几分时刻准备拼命的极端锋利,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茫然、缓和与……近乎脆软的怀念。
他瞥了一眼前方那道仿佛已与无尽风雪融为一体的、冰冷的苏弥背影,那个同样在不断“失去”记忆、却走向另一种绝望的同伴。一种古怪的、同病相怜却又截然不同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
他咧了咧被冻得发紫的嘴唇,试图用惯常的粗鲁和看似没心没肺的态度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自身那令人不安的异样感,声音在鬼哭狼嚎的风雪中显得异常干涩沙哑:“喂,学霸。”
苏弥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的频率都未曾有丝毫改变,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侧了侧头,冰雪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迅速凝结,表示她在听。
雷烬看着她那冰冷沉默、仿佛失去一切生气的侧影,完好的眼睛眨了眨,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变形的、故作轻松的笑容,半是自嘲半是试探地,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啧……这鬼地方真他妈邪性到姥姥家了!你说奇不奇怪?老子那折腾了老子多少年、差点要了半条命的老伤,居然他妈的不怎么疼了……好像……还忘了点以前挺糟心、挺憋屈的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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