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遭死寂无声,连风掠过桂树叶片的细微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那甜腻到令人昏沉的香气依旧固执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却再也钻不入几人冰冷紧绷的神经。破碎的照心镜静卧于石坛中央,那道如同黑色闪电般贯穿镜面的裂痕狰狞刺目,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欺天博弈。空气中残留着空间跳跃后的微弱涟漪感和因果律被强行扭曲后逆乱的诡异波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比北冥的寒意更令人窒息。
苏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冷汗浸透的后背衣物紧紧黏在皮肤上,依靠着陆离稳定却冰冷如金属的手臂支撑,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空洞而急促的回响,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怔怔地望着镜面上那道宣告预言功能暂时失效的裂痕,目光又缓缓移向那只被同伴紧紧围拢、小小的身影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小狌狌。
它那双清澈见底、从未沾染世俗尘埃的琥珀色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惊恐、未能消褪的浓浓委屈,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它小小身躯彻底压垮的、深重的迷茫与自责。它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方才为何会做出那样可怕、它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举动,即使那并非出于它的本意。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接连不断地滚落,迅速打湿了脸颊两侧棕灰色的柔软绒毛,它低低地、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像一只被无情暴风雨摧残后、遗弃在冰冷角落的幼兽,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疼。
狌狌群焦急地环绕着它们最小的同胞,用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蹭着它,试图传递温暖和安抚,发出细碎而轻柔的、近乎叹息的吱喳声。它们看向苏弥等人的眼神,依旧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本能的警惕与巨大的困惑。在它们简单纯粹的认知世界里,这场近乎毁灭的灾难,似乎与这些外来者带来的、它们无法理解的“神圣仪式”密不可分。
苏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而布满粗粝纹路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涩,几乎喘不过气。她强迫自己从那极致恐惧的冰冷余韵中挣脱出来,用力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甜香与清苦藤蔓气息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努力压下喉咙口翻涌的哽咽和生理性的颤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对着那只被巨大创伤笼罩的小狌狌,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包容、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苍白无力,嘴角僵硬,甚至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与后怕。
她轻轻地、坚定地推开陆离沉默而稳固的搀扶,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只小狌狌。每一步都像踩在厚厚的、虚浮的棉花上,又像是拖拽着千钧重负,异常沉重。脚下破碎的石子和落叶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此刻死寂的氛围下都被无限放大。
感受到她的靠近,狌狌群微微骚动起来,发出几声警惕的低鸣,下意识地将小狌狌护得更紧。那只小狌狌更是猛地一颤,受惊般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恐惧再次攀升,下意识地就想要向后缩去,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同伴们毛茸茸的、温暖的怀抱里,那只“行凶”的、沾染过幻影破碎能量的爪子被它死死藏在身后,蜷缩起来,仿佛那是什么肮脏、可怖、不被原谅的东西。
苏弥在它面前几步远处停下,缓缓蹲下身,目光努力与它惊惶的视线保持平视。她没有再试图贸然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中之前的恐惧与惊骇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深切感激、沉重歉意与无比坚定的温和与理解。
“没事了……”她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却努力让每一个音节都包裹着最真诚的、不容置疑的抚慰,“结束了。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在冰冷的空气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武器、能量或威胁,只是一个全然开放的、邀请的、试图连接的姿态。她的指尖因之前极度用力掐握而残留着深深的、发白的印痕,此刻还在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小狌狌停止了断续的呜咽,微微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垂下视线,看看她那只空空的、微微颤抖的掌心,眼神中的恐惧和戒备如同冰层遇到暖流,一点点地、缓慢地融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图确认什么的、极其细微的试探光芒。
它犹豫了很久,久到祭坛周围那清苦的藤蔓花香似乎都浓郁了几分,久到雷烬都不耐烦地换了个站姿,脚下冰碴发出轻响。终于,它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从同伴们温暖的庇护圈里挪了出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它伸出那只没有沾染幻影“鲜血”的、干净的前爪,极其轻、极其快地、如同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苏弥的指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篡改山海经请大家收藏:(m.2yq.org)篡改山海经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