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工坊的紧张排查持续了大半日。空气里弥漫着打磨金属的刺耳噪音和焦灼的气氛。王大柱如同被困的猛兽,在工坊里来回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工匠的动作。那处主传动轴缝隙处的暗红色锈蚀粉末被彻底打磨干净,露出了里面银灰色的铅锡合金本体,暂时看不出更多异样。其他钢木结合点也逐一检查过,并无类似问题。
然而,这并未让王大柱安心,反而像一根刺,更深地扎进他心里。问题一定存在!只是藏得更深了。苏静蓉那句“锋芒毕露”、“过刚易折”的告诫,如同鬼魅的低语,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隐隐有种预感,这锈蚀,只是某个更大阴谋露出的第一点獠牙。
“少爷,库房所有新进的料子都查过了。”福伯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困惑,“精钢锭、熟铜料、铅锡锭…都是按单子从老字号‘万利货栈’进的,货栈的周掌柜跟老爷打了十几年交道,底细清楚,货品入库时老仆也亲自验看过,没…没发现问题啊。”
“没问题?”王大柱盯着那被打磨得锃亮的套筒缝隙,声音低沉,“那这锈是哪来的?凭空长出来的?铅锡合金里能长出铁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福伯,这两天工坊里,有没有生面孔进来过?或者…谁的行为特别反常?”
福伯仔细回想,苦着脸摇头:“没有生人。工匠们都是熟手,干活也都卖力…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就是前天,浆洗房的张婆子来收过一次脏衣烂布,说是工坊油污大,布料难洗,多拿了些皂角和草木灰,待的时间比平时长了点…可她就待在门口那堆脏衣服边上,没往里走啊!”
“浆洗婆子?”王大柱眉头一拧。一个负责洗衣服的婆子,多拿点草木灰,似乎再正常不过。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异常都值得深究。“盯紧那个张婆子!还有,以后工坊所有进出人员,哪怕只是倒垃圾的,都要登记!进出时间,拿了什么,放下什么,都给我记清楚!”
“是,少爷!”福伯连忙应下,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东暖阁里,药味淡了许多,换成了温养筋骨的药汤气息,带着淡淡的当归、黄芪的甘苦味道。
林红缨依旧靠坐在软榻上,左臂的包裹似乎薄了一些,但那条盘踞的乌黑冰纹依旧顽固,颜色深得像墨线刺青。不过,她的气色好了不少,蜡黄褪去,显出一点久不见阳光的苍白。最明显的变化是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因剧痛和虚弱而涣散,重新凝聚起刀锋般的锐利,只是这锐利被一层沉静的虚弱包裹着,如同暂时收入鞘中的利刃。
秋菊正小心地用温热的药油,沿着她右臂完好的经络轻轻推拿着,帮助活血。林红缨闭着眼,似乎在养神,但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窗外的动静。工坊方向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打磨声终于停了,随后是王大柱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和福伯唯唯诺诺的应答。
“外面…吵什么?”林红缨睁开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秋菊手上动作不停,小声回答:“好像是工坊那边出了点岔子,少爷在发火呢…听福伯说,是新织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
“不对劲?”林红缨的眉头蹙了起来。王大柱那小子,对着他那宝贝疙瘩织机,向来是精益求精,一点小毛病都能折腾半天。但能让他当众发火,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不对劲”,恐怕不是小事。她下意识地想动动左臂,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和无力感立刻传来,让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焦躁瞬间攫住了她。若是从前,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敢动王家的东西,敢动柱子(虽然柱子已无大碍)在意的东西,她早就提着铜棍打上门去了!可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包裹严实、如同废物的左臂,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戾气和浓浓的不甘。这该死的寒毒!这该死的阴三娘!
“三太太,您别急,少爷一定能解决的。”秋菊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连忙柔声劝慰。
林红缨没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胸膛微微起伏,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急?她林红缨从不怕急。她怕的是有力无处使!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贼人作祟,自己却只能困在这暖阁里,像个废人!
午后阳光正好,穿过雕花的廊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八姨太翠儿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盒,里面是她亲手熬的参鸡汤,准备送去给还在养伤的柱子补身子。她脚步轻快地穿过回廊,小脸被阳光晒得微红。路过通往后院浆洗房的小角门时,她无意间瞥了一眼。
角门虚掩着,里面是浆洗房堆放待洗衣物和杂物的小院。浆洗房的张婆子正背对着门,蹲在一个角落里,似乎在做着什么。她动作有些鬼祟,肩膀耸动,像是在用力搓揉什么东西。
翠儿好奇心起,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躲在廊柱后悄悄探头望去。只见张婆子面前放着一个不大的瓦盆,盆里盛着些浑浊的水。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团深色的、沾满油污的破布(像是从工坊收来的脏抹布),正用力地在瓦盆里搓洗着,水花四溅。这动作本身没什么,但翠儿注意到,张婆子搓洗得异常用力,而且搓几下,就紧张地左右张望一下,像是在防备什么。更奇怪的是,那瓦盆里的水,随着她的搓洗,颜色变得有些发暗,隐约透出一种…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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