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看着她低头安静吃饼的样子,心头莫名一松,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丝傻气的笑容。他赶紧把剩下的糖饼也往她手边推了推。
林红缨没再拿,只是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饼,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放在身侧的那根冰冷的熟铜棍。棍身冰凉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这毒…”王大柱看着她苍白的脸,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黑虎帮那帮杂碎!我早晚…”
“死不了。”林红缨打断他,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她咽下口中的糖饼,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王大柱,“这点毒,废不了我。”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狠劲,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王大柱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心头一震,堵在喉咙里的那些安慰或愤怒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知道,对这女人而言,安慰是多余的,愤怒…远不如行动。
他默默地拿起一块糖饼,自己也狠狠咬了一大口。齁甜的滋味在口中炸开,带着一种粗粝的暖意。他用力咀嚼着,目光也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王家大宅如同沉睡的巨兽,只有巡夜护院偶尔走过的脚步声和灯笼晃动的微光。
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翻过高耸的后院围墙,轻飘飘地落在墙外松软的泥土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正是换上了一身漆黑夜行衣的苏静蓉!
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轮廓。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寒潭、却又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她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脚尖轻点,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沿着墙根阴影,朝着县城方向疾掠而去!速度快得惊人,脚步轻得连墙头刚刚惊醒的夜枭都未曾惊动!
她的目标清晰——城西“赌香阁”!黑虎帮在县城最隐秘的销金窟,也是帮主“过山风”最常出没的巢穴!春杏的供词,周婉娘的追查,都指向那里!她要在周婉娘的网彻底收紧之前,亲手斩断这纠缠了她十年的梦魇根源!
夜风呼啸,吹动她束紧的长发。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血液中沉寂了十年的杀意如同苏醒的岩浆,开始缓缓沸腾。袖中,那四根淬了“蚀脉散”的乌针,如同毒蛇的獠牙,散发着致命的寒芒。
“过山风…”一个名字在她心底无声地翻滚,带着刻骨的恨意。今夜,要么用你的血,洗刷我的过往。要么…就让这“阎罗令”,随我一同葬入地狱!
她的身影在沉沉的夜色中疾驰,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灯火迷离、暗藏杀机的深渊。
城西,“赌香阁”的后院深处。一间门窗紧闭、隔绝了前厅喧嚣与脂粉气的豪华暗厢内,气氛却异常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的味道,却压不住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和浓烈的酒气。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散落着打翻的酒壶和破碎的瓷片。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敞着衣襟露出浓密胸毛的大汉,正焦躁地在铺着锦缎的软榻前来回踱步。他脸上一条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正是黑虎帮的疤脸刘!此刻他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狠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废物!一群废物!”疤脸刘猛地抓起一个酒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他对着跪在榻前、一个同样穿着黑虎帮服饰、脸上带着鞭痕的汉子咆哮,“两个!整整两个好手!折在一个废了一条胳膊的娘们手里?!连个响动都没闹出来就他妈被发现了?!王家那些护院是长了狗鼻子吗?!”
“刘…刘爷息怒!”跪着的汉子吓得浑身哆嗦,“那…那林红缨…太邪门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反应还快得吓人!还有…还有那王大柱…他…他就在旁边…跟疯狗似的…”
“够了!”疤脸刘烦躁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辩解。王家这次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周婉娘那女人直接带了衙役去布庄,现在又连夜戒严…春杏那丫头也失联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他猛地看向暗厢深处、垂着厚重帷幔的里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帮主…您看…这…”
帷幔后,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斜倚在宽大躺椅上的身影。那人身形似乎并不特别魁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暗紫色的绸衫,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水滑的铁胆,发出“咯咯”的轻响。他脸上似乎罩着一层阴影,看不清具体容貌,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偶尔抬起时,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狡诈的光芒。
“慌什么。”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从帷幔后响起,如同砂纸摩擦,听不出喜怒,“王家…不过是只扎了点刺的肥羊。周婉娘再厉害,根基在县城。她动不了‘赌香阁’,也动不了‘快活林’。” 铁胆的摩擦声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倒是那个苏静蓉…十年了,藏得可真深啊。为了逼她出来,这点代价…值了。”
疤脸刘心头一凛:“帮主的意思是…王家遇刺…是…”
“一枚棋子罢了。”帷幔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只是没想到…林红缨那女人命这么硬。也好…废了她,苏静蓉就少了个臂助。她躲不了多久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贪婪,“那枚‘阎罗令’…必须拿到手!有了它…这清河县算什么?整个江北道的绿林,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他缓缓抬起手。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从紫色绸袖中伸出。掌心,赫然托着一枚小小的、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刻满诡异扭曲符文的令牌!正是与苏静蓉所藏一模一样的“阎罗令”!
只是这枚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加幽暗,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放出风声去。”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就说…‘阎罗令’的另一半…就在‘赌香阁’。等着它的…主人来取。”
疤脸刘看着那枚诡异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连忙躬身:“是!帮主!”
暗厢内,檀香袅袅,铁胆的“咯咯”声再次响起,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撒向沉沉的夜色。而苏静蓉那道融入夜色的身影,正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这灯火最迷离、也是最致命的陷阱,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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