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洁净的窗纸,温柔地洒满西厢房。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药草香,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与血腥。王大柱靠坐在厚实的软枕堆里,身上覆盖着一匹崭新的、细密如缎的“雪顶棉”布,布面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玉泽。他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淡蓝裂纹依旧清晰,却不再显得那么狰狞脆弱,反而如同冰封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流转着一丝微弱的、内敛的光华。最明显的变化在胸口,那片曾被剧痛撕裂的区域,裂纹颜色已褪至几近透明的浅灰,范围也缩小了一圈,触手不再是刺骨的冰凉,而是带着微弱的暖意。
他的目光,不再空洞茫然,而是沉淀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疲惫与沉静。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布满浅淡裂纹的手指,一遍遍、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摩挲着覆盖在身上的新布。指尖划过细密的纹理,感受着那温软中蕴含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奇异“暖意”。
芸娘端着一碗温度刚好的参茸粥进来,脚步轻快了许多。看到王大柱专注抚摸布匹的样子,她温婉的脸上漾开真切的笑容。她走到炕边,没有立刻喂粥,而是先拿起旁边一匹刚从织机下来、还带着余温的备用新布,仔细地、轻柔地替换下王大柱身上那匹被他摩挲了许久、暖意似乎有所减弱的布匹。
“相公,这匹是孙师傅今早刚下机的,用的都是顶好的‘雪顶棉’芯子,梭子跑得格外稳当,您摸摸,是不是更细更软和些?”芸娘的声音温软,带着一种分享喜悦的轻快。她小心地引导着王大柱冰冷的手去触碰新布的纹理。
王大柱的手指在新布上轻轻划过,动作依旧缓慢,却比前几日流畅自然了许多。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嘶哑的声音也清晰了些:“…嗯…好…”
芸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放下新布,这才端起粥碗,舀起一勺,仔细吹凉,送到王大柱唇边。动作娴熟自然,目光坦然关切。经历了那场生死劫难,那层因恐惧而产生的隔阂早已被守护的暖流融化,只留下纯粹的、带着心疼的亲近。
后院柳青黛的厢房,同样沐浴在宁静的晨光里。
五太太柳青黛半倚在软枕上,身上同样覆盖着崭新的雪白棉布。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瓷,脆弱得让人心颤。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已不再是完全的茫然空洞。此刻,她微微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覆盖在身上的布匹边缘,眼神涣散,却似乎有了极其微弱的焦距,如同隔着磨砂的琉璃,凝视着那片温软的白色。
她的右手,那只曾撕裂布匹、指尖泛过致命幽绿的手,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流畅自然的韵律,轻轻捻动着布匹的经纬。指尖划过细密的纹理,动作轻柔得如同抚过初绽的花瓣。腕间那片墨绿鳞片,黯淡的光泽下,内敛的暗金纹路如同沉睡的星河,极其缓慢地流淌着,透出一种奇异的温润与宁静。
梅香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参茸羹,却没有急于喂食。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柳青黛捻动布匹的手指,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慰和小心翼翼的满足。她看着五太太指尖那流畅的动作,看着那深潭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冰雪初融般的光泽,心便如同被温水浸泡着。
“五太太,今儿的日头真好,” 梅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如同怕惊扰了什么,“芸娘刚去了相公那边,说相公今儿精神头更足了,能自己摸布了…您也摸摸,这新布多软和…” 她将汤碗放下,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在柳青黛捻动布匹的手背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包裹住那片冰凉。
柳青黛捻动布匹的手指并未停顿,只是在她手背覆盖上去的刹那,那极其缓慢的动作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深潭般的眸子依旧低垂,涣散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毫无波澜。
梅香却毫不在意,只是感受着手背下那片冰冷的皮肤,心中满是酸涩与坚定。她能感觉到,五太太体内的那股冰冷死寂,正在这布匹的暖意和这无声的守护中,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消融。
工棚里,“嗡…咔哒…嗡…咔哒…”的织机轰鸣声,成了王家大院最稳定、最令人心安的心跳。孙铁匠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正指挥着几个工匠调试一台刚刚组装好的新织机骨架。这台骨架,完全按照王大柱当初昏迷前留下的改进草图制作,结构更加精巧复杂。
“老赵头!你瞅瞅这连杆!是不是比上一台更顺溜?按相公图纸上画的,这里加了两个小滚轮,梭子跑起来跟抹了油似的!”孙铁匠拍着新织机的精铁连杆,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等这台装好了,再配上咱们新捻的‘雪顶棉’线,织出来的布,锦华轩的刘掌柜见了,怕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老赵头凑近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推了推连杆,连连点头:“是顺!是顺!少爷这脑子,真是…神了!这布要真织出来,怕是苏杭那边的上等府绸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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