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王大柱靠坐在西厢房的软枕上,指尖在“雪顶棉”布匹细密的纹理上缓缓游移。那温润如暖玉的触感,丝丝缕缕渗入指骨,仿佛在安抚着体内那些淡蓝冰痕下蛰伏的寒气。胸口的剧痛已化为一种深沉的钝感,那片浅灰色的裂纹区域,像被阳光晒暖的薄冰,透着一股微弱的、却实实在在的暖意。
芸娘端着温热的参茸粥进来,见他专注的模样,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她熟练地为他换上另一匹刚从织机下来、还带着织物特有暖意的新布。“相公,这匹是孙师傅卯时就下机的,梭子走得格外稳,芯子也匀实。”
王大柱的手指在新布上划过,动作虽慢,却比前几日多了几分活泛的力气。他喉咙里发出含糊却清晰的音节:“…好…暖…” 目光下意识地,又飘向了窗外,后院的方向。那里,柳青黛的厢房窗户敞开着,一种清冷微弱的“暖意”,如同月下溪流,隔着庭院,隐隐与他体内被布匹温养的暖流以及寒晶之力交融呼应。这感觉很奇妙,并非话语,更像一种源自同种力量牵引的微妙感知。
芸娘没有打扰这份沉静,只将温热的粥送到他唇边。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布满裂纹却已显生机的脸上,也落在他身上那流淌着玉泽的布匹上。
后院的厢房里,五太太柳青黛半倚在软枕上,苍白依旧,脆弱如薄瓷。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不再是完全的空洞。她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身上覆盖的雪白布匹边缘,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的琉璃,凝视着那片温软。
她的右手,那只曾染过致命幽绿的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流畅自然的韵律,轻轻捻动着布匹的经纬。指尖划过细密的纹理,轻柔得像拂过初春的嫩芽。腕间那片墨绿鳞片,黯淡之下,内敛的暗金纹路如同沉睡的星河,极其缓慢地流淌,透出一种奇异的温润与宁静。
梅香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捧着一碗参茸羹,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五太太捻动布匹的手指,看着她深潭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微不可查、如同冰雪初融的光泽,心便被温水浸泡着。她轻轻伸出手,覆在柳青黛冰凉的手背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包裹住那片寒意。
柳青黛捻动的动作,在她覆上去的刹那,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深潭般的眸子依旧低垂,涣散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毫无波澜。
梅香却毫不在意,只是感受着手背下那片冰冷的皮肤,心中满是酸涩与坚定。她相信,那蚀骨的冰冷死寂,正在这奇异的暖布和她无声的守护下,一点点消融。
工棚的轰鸣如同王家大院最坚实的心跳。“嗡…咔哒…嗡…咔哒…”孙铁匠古铜色的脊背上滚着汗珠,正领着几个工匠调试一台崭新的织机骨架。这骨架比之前的更显精巧复杂,完全依照王大柱昏迷前留下的草图打造。
“老赵头!瞅瞅这连杆!”孙铁匠拍着精铁部件,声音洪亮,满是自豪,“按相公的图样,加了俩小滚轮!梭子跑起来滑溜得跟抹了油!等这大家伙装好了,配上咱们新捻的‘雪顶棉’线,织出的布,锦华轩的刘掌柜怕是要把眼珠子掉出来!”
老赵头凑近细看,用手推了推连杆,啧啧称奇:“顺!真顺!少爷这心思,神了!这布要真成了,苏杭的上等府绸都得靠边站!”
周围的工匠们脸上洋溢着兴奋。劫后余生,织坊非但没倒,反而蒸蒸日上,新布供不应求,工钱丰厚。少爷和五太太的苏醒,更给所有人注入了强心剂。这轰鸣的机杼,就是王家挺直脊梁的战鼓!
东厢房里,大太太周婉娘端坐紫檀木书案后。账册摊开,旁边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福伯垂手侍立,老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锦华轩的刘掌柜,这次倒爽利。”周婉娘指尖点着账册上最新的进项,嘴角难得勾起一丝当家主母的精明,“新布价抬了三成,定金也足。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王家雪缎’的招牌,在县城彻底打响。”
“全赖大太太运筹帷幄,少爷巧夺天工!”福伯连忙奉承,“刘掌柜说了,布一摆出去,就被几家大户抢空,府城的布商都派人来打听了!咱们王家织坊,这次是真要扬名了!”
周婉娘眼中精光一闪:“扬名是好事,也是麻烦。盯着咱们的人只会更多。福伯,库房的硫磺雄黄粉不能断,护院那边的操练更要加紧!”她拿起锦囊递给福伯,“这是额外拨的银子。孙铁匠他们赶制新机新布,立了大功,该赏!工钱翻倍!让厨房今晚加菜,炖肉管够!”
“是!大太太!”福伯接过锦囊,精神抖擞地退下。
周婉娘独自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串喜人的数字。阳光在她明艳却难掩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王家沟首富的儿媳,掌管半个县城铺子的铁腕主母,此刻心中并无多少狂喜。这数字背后,是相公和五太太鬼门关前挣扎换来的生机,是工棚日夜不息的轰鸣,是芸娘梅香不眠不休的守护,更是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万毒窟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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