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暮春午后,王家大院沉浸在一片祥和而忙碌的氛围里。工棚方向传来的“嗡…咔哒…”声浪沉稳有力,如同王家重新强健起来的脉搏。几缕炊烟从厨房方向袅袅升起,混合着新布特有的棉麻清香和药草的微苦气息。
西厢房里,王大柱的恢复终于跨过了一个关键的门槛。他已能靠着厚枕坐直,虽然时间不能太久,但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脸上那种吓人的灰败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虚弱,但眉宇间那点属于“王大柱”的沉静和锐利,已重新凝聚起来。胸口那片浅灰色的裂纹区域,暖意稳定,如同晒透的薄冰下积蓄着温润的泉水,不再轻易被寒风刺破。
此刻,他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腿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芸娘征得周婉娘同意后,特意取来的锦华轩近期的出货记录。王大柱的手指还有些无力,翻动厚重的纸页显得有些笨拙,但他看得很慢,很专注。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布匹规格记录,现代社畜对数据和流程的本能正在悄然苏醒,与这个时代粗放的记账方式碰撞、融合。
芸娘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手里缝补着一件他的旧中衣,目光不时温柔地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翠儿则趴在榻边的小几上,小手托着腮,看着相公翻账册,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她不太懂那些数字,但她知道,相公看着它们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相公,刘掌柜那边,新布几乎是一上架就被抢空。”芸娘见他看得认真,轻声说道,“府城那边也来了几个大布商,开价比锦华轩还高三成,想直接包圆咱们的货呢。大太太…还没松口。”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生意上的事,尤其是涉及府城大商号,芸娘素来不多嘴,但看着相公恢复了些精神,又对账册感兴趣,便忍不住提了一句。
王大柱的目光在账册上“府城张记绸缎庄”那一行字上停留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旁边“雪顶棉”的规格标注上点了点。他喉咙动了动,嘶哑的声音比前几日又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久未言语的生涩:“…棉…是根…布…是叶…根…要…攥紧…”
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意思却清晰无比。布匹再抢手,源头在棉花。王家雪缎的核心竞争力,在于“雪顶棉”独特的品质。府城的商号开价虽高,但若让他们掌握了原料渠道,王家就等于被捏住了命脉。
芸娘和翠儿都听懂了。芸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钦佩,翠儿则懵懂地点点头,觉得相公说得真对,棉花就是布的根。
王大柱没再多说,继续低头翻看账册。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账册里藏着他与这个陌生世界博弈的密码。
后院柳青黛的厢房,窗户敞开着,温暖的春风带着草木清香和隐隐的机杼声流淌进来。柳青黛半靠在厚实的软枕堆里,身上盖着一匹崭新的“雪顶棉”布。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给薄胎瓷般的肌肤镀上了一层微光,驱散了几分令人心颤的脆弱。
梅香坐在榻边,正拿着一把细密的牛角梳,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梳理着柳青黛那头乌黑却略显干枯的长发。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
柳青黛深潭般的眼眸依旧空茫地望着前方,但梅香惊喜地发现,那层磨砂般的隔膜似乎又淡薄了一丝。最显着的变化,是在梅香为她梳理鬓角时,她的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朝着梳子运行的方向,偏了那么一丝丝。
那动作细微得如同被风吹拂的柳叶,稍纵即逝。但梅香手中的梳子却猛地一顿!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无比确定,那不是无意识的晃动,而是一种…对舒适触感的、极其微弱的回应!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鼻尖的酸涩,动作更加轻柔舒缓。她看到,五太太那只放在布面上的手,指尖也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不再是之前的捻动,而是…极其轻微地弯曲,像是在无意识地模仿着梳理的动作?腕间那片墨绿鳞片下的暗金纹路,流淌得平和而稳定,散发出一种内敛的温润光泽,如同深潭底部映照着阳光。
冰雪的消融,无声无息,却坚定无比。
东厢房的气氛,却与后院的宁静截然不同。周婉娘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明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凝。她面前摊开着一份制作颇为精美的拜帖和一份用上好宣纸书写的契书草案。
契书来自府城张记绸缎庄,开出的条件极为优厚:以高于锦华轩五成的价格,包销王家织坊未来一年产出的所有“王家雪缎”;预付三成定金;甚至还承诺提供一笔不菲的“雪顶棉”棉种预购金,帮助王家扩大棉田规模。
林红缨吊着右臂,焦躁地在屋里踱步,独眼盯着那份契书,如同看着一条盘踞的毒蛇:“大姐!这姓张的没憋好屁!府城那帮孙子,心比墨都黑!开这么高的价,还预付定金?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我看他们就是冲着咱们的棉花来的!想用银子把咱们套牢,然后一口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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