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下的王家大院,机杼声沉稳有力,如同大地复苏的心跳。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之下,暗流依旧汹涌。后山棉田虽暂时安全,但向阳坡那片承载着王家未来希望的雪白棉桃,距离成熟采摘尚有月余。工棚里日夜不息的轰鸣,如同贪婪的巨兽,正飞速消耗着库房里储备的“雪顶棉”原料。
西厢房里,王大柱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覆盖着温软的“雪顶棉”新布。阳光落在他苍白却已无死气的脸上,映照着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他手中拿着翠儿那架改良过的小纺车,布满淡蓝裂纹的手指,极其缓慢却异常专注地摩挲着那几个手工打磨的齿轮和连杆。
芸娘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膳进来,见他专注的模样,眼中带着心疼,轻声道:“相公,该喝药了。”
王大柱的目光并未离开纺车,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芸娘用小勺舀起药膳,仔细吹凉,送到他唇边。他顺从地喝下,动作虽慢,却比前几日顺畅了许多,不再需要芸娘费力撬开唇缝。只是那苦涩的药味让他眉头微蹙。
“库房…棉…还剩多少?”他放下纺车,嘶哑地问,声音比昨日又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清醒。
芸娘喂药的手一顿,脸上轻松的笑意淡去,低声道:“孙师傅和老赵头算过,按新机的速度…顶多再撑十日。”她顿了顿,补充道,“大太太已派人去相熟的几个庄子加价收棉,但‘雪顶棉’本就稀少,往年此时也青黄不接…怕是难解燃眉之急。”
十日。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压在王大柱心头。胸口那几道深蓝色的冰裂纹痕,仿佛被无形的寒意触动,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隐痛。新机轰鸣,销路初开,赵铁山带来的“信义”保状如同定海神针…一切都刚刚走上正轨,却要因为原料断绝而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小纺车,落在那些粗糙却精妙的木制齿轮上。脑中那些属于现代社畜的知识碎片——关于纤维、关于材料替代、关于资源匮乏下的应急方案——如同被点燃的火花,疯狂地跳跃、碰撞。
“棉…不是唯一…”他嘶哑地开口,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麻…葛…甚至…树皮…韧皮…只要…够长…够韧…”
芸娘愣住了:“麻?葛?相公是说…用那些织麻布葛布的料子?可…可那些粗硬扎人,怎能跟‘雪顶棉’比?织出来的布…”
“混纺!”王大柱打断她,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芯子…用麻葛…外层…裹棉纱…或…捻线时…混入…少量棉…”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源自另一个时代的知识碎片与眼前这架小小的纺车奇异地融合,“…新机…梭子快…张力匀…能…织出…细密…的混纺布…虽不如纯‘雪顶棉’软暖…但…韧!结实!价廉!”
他越说越快,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胸口的冰痕也随着情绪的激动而隐隐闪烁起微弱的蓝芒。
“相公!您别急!”芸娘见他气息急促,胸口起伏加剧,吓得连忙放下药碗,用手轻抚他的胸口,试图安抚,“您说的…芸娘记下了!记下了!这就去告诉大太太和孙师傅!您快缓缓!吴老说了,您万不能再劳神动气!”
王大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胸口那冰裂的刺痛。他闭上眼,靠在软枕上,手指却依旧无意识地捻动着纺车上的麻线,仿佛在确认着那粗糙的触感是否真的可行。
“翠儿…”他睁开眼,目光投向坐在炕边、正紧张看着他的翠儿,“…去…找…孙师傅…要…各种…麻…葛…树皮…韧皮…的…样品…越多…越好…”
“嗯!翠儿这就去!”翠儿用力点头,如同接到军令,立刻跳下小杌子,像只小鹿般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芸娘看着翠儿的背影,又看看王大柱疲惫却执着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相公这是在用他刚刚恢复一点的精力,为王家搏一条生路。这“混纺”的法子前所未闻,能否成功尚未可知,但相公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火光,却让她无法拒绝。
后院柳青黛的厢房,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在洁净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柳青黛半倚在软枕上,身上盖着新换的“雪顶棉”布,脸色依旧苍白如薄瓷,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空茫似乎褪去了些许,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淡的焦距,仿佛隔着磨砂的琉璃,凝视着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梅香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手中端着一小碗温热的蜂蜜水。她用小勺舀起一点点,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递到柳青黛唇边。
柳青黛空洞的目光落在小勺上,涣散的瞳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凝聚。她微凉的唇瓣,在接触到温热的蜂蜜水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吮意味,主动地抿了一下,将那小勺蜂蜜水含了进去。虽然依旧有小半顺着唇角流下,但吞咽的动作,却比昨日更加清晰、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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