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山城终于彻底进入了冬季。
连绵的秋雨和寒雾,将这座城市最后的一丝暑气荡涤殆尽。长江的水位降到了年内的最低点,那些在夏日里被淹没的礁石,此刻狰狞地裸露在浑浊的青灰色江水中,如同垂死巨兽的脊骨。我叫韩夏,参谋本部参谋次长。我的办公室里,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早已停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炭盆。但这股热量,根本无法驱散我内心的寒意。
十一月三十日深夜,来自汉口的那封密电,就压在我的桌面上,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冰凿刻出来的。
“五号作战……许可……使用……‘赤色’与‘黄色’……化学武器。”
芥子气。冈村宁次。三峡。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图景。我,韩夏,在过去的两年里,用浙赣的焦土、用河南的饥荒,用无数士兵和平民的生命,为这场即将在1943年春天到来的“天府”决战,换取了宝贵的准备时间。我自以为已经算尽了一切,但我没算到,冈村宁次这个魔鬼,竟然准备彻底掀翻棋盘,用人类所能制造出的最卑劣的武器,来对付我那几十万血肉之躯的士兵。
这个冬天,将是战争爆发以来,最漫长、最黑暗,也最关键的一个冬天。
第一周,十二月一日至十二月七日。
十二月一日,凌晨。我彻夜未眠。
芥子气,这种被称为“毒气之王”的糜烂性毒剂,比空气重,会在狭窄、无风的三峡河谷中沉积。它会顺着山势,渗入我们所有的战壕、坑道和掩体。它无孔不入,沾上皮肤即是溃烂,吸入肺部即是死亡。冈村宁次,他不是要“进攻”,他是要“融化”我的长江防线。
“他要用毒气开路,再用细菌(十月截获的情报)断后。他要的不是一场胜利,他要的是一场屠杀。”我对着炭盆中跳动的火苗喃喃自语。
清晨七点,天还未亮。我召集了一场我称之为“铸盾”的紧急会议。与会者,是军政部次长、军医总署署长、军工署署长,以及我刚刚下令成立的“参谋本部防化作战处”的几名留德化学专家。
“诸位,”我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睡而沙哑,但在寂静的作战室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长话短说。我们收到了确切情报,冈村宁次,将在‘五号作战’中,对第六战区,大规模使用芥子气和窒息性毒气。”
“嗡”的一声,作战室里响起了压抑的惊呼。在座的都是高级将领和专家,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军医总署,”我第一个点名,“我需要阿托品(Atropine,神经性毒剂的拮抗剂,但对芥子气无效)、阿米尔硝酸盐(Amyl Nitrite,窒息性毒气急救),以及……大量的漂白粉(Bleaching Powder,用于洗消芥子气)。我不管你们的库存有多少,我不管你们的生产能力是多少。从今天起,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我需要能装备五十万人的急救包和洗消粉。三个月,1943年2月20日之前,必须送到鄂西前线。”
军医署长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韩次长……阿托品我们可以合成,但……漂白粉,需要大量的氯气和熟石灰。我们的化工产业……一个月……能产出装备一个军的量,就是极限了。”
“那就把极限给我提高五倍。”我冷冷地打断他,“我不管你们是去炸开山石烧石灰,还是去拆了兵工厂的反应釜。三个月后,我要在石牌的每一个阵地上,看到堆积如山的漂白粉。”
“军工署,”我转向另一个人,“防毒面具。我们现有的‘壬式’防毒面具,对芥子气,能防护多久?”
军工署长艰难地回答:“次长,‘壬式’的滤毒罐,主要针对的是光气和氯气。对芥子气蒸气……防护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如果是液滴……沾上即失效。”
“三十分钟。”我重复着这个数字。“好,很好。”
“我命令,”我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军工署即刻停止……除了子弹和炮弹以外的一切常规生产。所有橡胶、所有布料、所有活性炭,全部集中,给我生产一种……我称之为‘特四三式’(我临时命名的)防毒面具。我不要它能防三十分钟,我需要它能防三个小时。我需要它的面罩和导管,能抵御液滴的渗透。”
“将军!”军工署长大喊,“这……这不可能!我们没有这种橡胶配方!我们没有这种技术!三个月……我们连模具都开不出来!”
“那就用最笨的办法!”我猛地一拍桌子,“用桐油!用生漆!用所有我们能找到的防水材料,去涂抹,去浸泡!我不要你们的面具多精良,我只要它不漏气!我不要滤毒罐多高效,我只要你们把活性炭的填充量,给我增加一倍!用数量去弥补质量的不足!”
“至于技术,”我转向那几位化学专家,“你们,从现在开始,就住进军工厂。二十四小时,给我研究如何提高活性T炭的吸附效率,如何制造简易的洗消剂。我韩夏,把国运,交在你们几位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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