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苏晚照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木灰烬与血腥混杂的气味,那气息像是从大地深处蒸腾而出,灼烫地钻入鼻腔,带着焦土的苦涩和铁锈般的腥甜。
她伏在沈砚宽阔温热的脊背上,风从断崖裂口灌入,呼啸如丧钟。
身下大地早已死去,焦土寸裂,裂隙中渗出幽蓝的残火,像大地溃烂的伤口在低语。
她的手指蜷紧,指甲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痛——那根“逆命梭”抽走了痛觉的边界,也带走了她与血肉之间的最后一丝温存。
现在,她活着,却不属于生者。
沈砚没有回头,脚步却稳得异样,仿佛背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必须送达的宿命。
她艰难地抬起眼,视线模糊又刺痛,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眼前浮动着一层烧灼后的薄雾,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晃动。
目光落在自己搭在沈砚肩头的手上——那只手皮肤褶皱如枯树皮,青筋虬结凸起,指节粗大变形,指甲浑浊泛黄,指尖微微颤抖,像一只被风干多年的鹰爪。
这不是她的手,或者说,不是二十岁时,苏晚照的手。
她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数十年的光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滞涩,肺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灼痛。
沈砚感受到了背上人的动静,脚步一顿,肩背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从喉咙深处挤出:“醒了?”
苏晚照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越过沈砚的肩膀,投向了身后那片狼藉的山谷。
昔日流光溢彩、维系着无数人命悬一线的生命织机,此刻已然化作一堆扭曲焦黑的废铁,冰冷地躺在被烈火舔舐过的土地上,金属残骸在余烬中泛着暗红,像一头巨兽的尸骸,仍在散发最后的余温。
焦木断裂的噼啪声仍在耳边回响,余烬在风中明灭,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每一次闪烁都映出她脸上深深的沟壑。
远处,焦黑的藤蔓如死蛇般缠绕在断裂的石柱上,曾经盛开的命花早已化为灰粉,随风飘散,只留下空荡的枝干,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同哀悼的低语。
然而,就在那堆废铁之下,在大地开裂的缝隙深处,苏晚照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自地底传来的、近乎触觉的震颤,像是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又如一颗濒死的心脏,固执地跳动着最后几下。
一道纤细的影子从她的衣袖中滑出,凝成影针小小的身形,牵住了她那只苍老的手。
那触感冰凉而柔软,像一缕夜雾缠绕指尖,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影针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清澈,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妈妈说,生命织机是烧不尽的。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抱着执念,想要复活逝去的亲人,就会有新的命线从绝望中生出,缠绕成结。”
苏晚照的目光从那微弱的脉动上收回,转向影针,声音干涩得像要裂开:“可我们……不能一直烧自己。”每一次织命,都在燃烧她的寿元。
如今这副苍老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烧下去,她就会和那些嫁衣一样,化为飞灰。
影针用力点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决绝。
苏晚照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灼热的尘埃刺得她喉咙生疼,舌尖泛起淡淡的铁锈味。
她望向遥远的九碑谷方向,那里埋葬着三百医道先贤的灵典与不甘。
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混杂着陈年竹简的霉味和石碑被雨水浸透的凉意,拂过她干裂的皮肤,带来片刻清醒。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那就烧他们的契。”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火场中,一道人影踏着余烬而来。
玄霜子一身白衣已被熏得灰黑,却不染半点狼狈。
她赤足踩过滚烫的焦土,脚底与地面接触时,竟发出细微的“滋”声,腾起一缕白烟,可她神色如常,仿佛那足以熔金化石的温度对她毫无影响。
她走到苏晚照面前,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片青铜残镜。
镜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诡异的是,如此光亮的镜面,却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连火焰的光影都如被吞噬般消失无踪。
“这是‘医心镜’的碎片。”玄霜子低语,声音清冷如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在石上,“当年医盟以此镜收割三百灵典,镜光所照见的,并非是那些卷帙浩繁的医术典籍,而是三百位医者在临终前,那股‘愿救世人’的强烈执念。他们……被医盟当成了祭品,将一颗颗悬壶济世的‘心’,炼成了驱动某种仪式的燃料。”
她将那片冰冷的镜片递向苏晚照,金属的寒意透过指尖直渗骨髓,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血脉向上攀爬。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这镜片里,封印着三百医魂最后的执念。你若毁了它,他们将永世不得安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你若……点燃它,或许,能借这三百颗心的光芒,照出你真正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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