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是被一缕极轻的痒意挠醒的。
银丝扫过眉心时,她睫毛颤了颤,像落在雪地上的蝶。
那丝线微凉如露,滑过皮肤时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仿佛有月光在神经末梢轻轻拨弦。
她未睁眼,便觉掌心一暖——那只一直搁在石地上的手,正被另一只手轻轻覆着。
陈沉的呼吸很轻,却未睡熟。她知道,他一直醒着。
“醒了?”织娘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织机运转时那种低频的嗡鸣,像是从地底浮上来的风。
苏晚照缓缓睁眼,首先撞进视线的是一张少女的脸——可那双眼睛却盛着三十年的霜雪。
织娘坐在她身侧,发梢垂落如瀑,左手捏着几缕银亮的丝线,末端泛着幽蓝的光,像极夜里游动的萤火,正往她眉心钻。
丝线触肤的刹那,她听见了细微的“滋”声,如同雪落在热铁上,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混着铁锈味从记忆深处涌出。
她想抬手去碰,却发现胳膊重得像灌了铅,肌肉僵硬如冻土,指尖刚抬到半空就落了下来,“你在做什么?”声音干涩,像砂纸磨过喉咙。
织娘的指尖顿了顿,银丝在她掌心蜷成小团,发出轻微的震颤,像冬夜里结冰的蛛网在风中轻颤,“你还记得‘诞生录’吗?”她低头,银丝在两人之间织出半透明的网,光在丝线上折射出虹彩,映在石壁上如流动的星河,“无界医盟记录代行者的第一份记忆,会被系统自动封存。可你上次用织命丝时……”她伸手抚过苏晚照鬓角的白发,指尖带着茧,刮过皮肤时激起一阵微小的刺痛,“记忆漏了太多。我把你丢掉的……织回来一点。”
话音未落,苏晚照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像有细针在颅内穿刺。
实验室的白墙突然砸进视野——刺目的无影灯下,瓷砖冷得发青,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氧化的腥气。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她,后颈的医徽闪着冷光,像一块嵌进皮肉的冰。
她手里攥着一份销毁令,纸页边缘已被汗水浸软。
钢笔尖戳破纸页,墨迹在“克隆体终止计划”几个字上晕开,洇成一片乌黑的泪痕,“所有克隆体,立即终止——包括她。”女人的声音在发抖,尾音却咬得极狠,像要把自己的心尖剜下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咸腥味。
“那是……我?”苏晚照倒抽一口气,额头沁出冷汗,湿意顺着太阳穴滑下,冰凉地贴在颈侧。
她望着织娘,忽然发现对方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光,像春冰初融的溪,水底碎金浮动,映着久违的柔软,“为什么我会签这种东西?”
“因为他们说,只有销毁前六代,第七号才能活。”
沙哑的声音从地宫深处传来,混着石壁渗水的滴答声,像年轮断裂的树心在低语。
苏晚照转头,看见蚕母站在甬道口,身后影针抱着她的手腕,蝶翼在两人身侧扑出细碎的光,每一片鳞粉落下时都发出极轻的“簌”声,如同灰烬从火焰中飘散。
蚕母的骨茧彻底裂开了,露出里面半截晶莹的丝柱,柱心裹着枚半透明的胚胎,正随着她的话音轻轻颤动,像一颗被包裹在琥珀里的心脏,“这是我孕育的第一个代行者。他们说那是‘完美容器’,可她出生那天,就哭了整整一夜——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为被牺牲而生。”
苏晚照的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丝线勒住,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痛。
她撑着石壁坐起来,掌心蹭过粗粝的岩面,刮出细微的刺痛。
目光落在丝柱上,胚胎表面的纹路突然和她记忆里的实验日志重叠——那是前六代代行者的生命轨迹,每一道都在二十七岁那年戛然而止,像被剪断的丝线,“所以我不是第一个7号?”
“你是第七个‘拒绝者’。”蚕母一步步走近,枯槁的手抚过丝柱,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前六个都乖乖躺进了献祭台,只有你……”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渗出水珠,泪滴落在丝柱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雪落进火堆,“你在手术台上挣断了束缚带,抓着我的手说‘我不要当容器’。那时候你才十七岁,血把我的袖口都染红了。”
苏晚照的指尖在发抖,触觉变得异常敏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在耳膜上敲出的鼓点,混着地宫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她望着蚕母眼里的泪光,忽然想起自己总在梦里听见的哭声——原来那不是别人的,是她自己的。
那哭声曾穿透梦境,湿透她的枕巾,如今终于有了源头。
“晚照。”沈砚的手覆上她手背,掌心带着药灰燃烧后的余温,微弱却执拗地亮着豆粒大的幽光,像风中残烛。
她这才发现他靠在墙上,脸色比地宫的石壁还白,唇色发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别太急。”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仿佛那不是血肉,而是烧红的铁。
正要开口,却见织娘突然起身,朝织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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