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蜷伏在荒岭背阴处,像一具被遗弃已久的尸骸,瓦塌墙倾,唯有半片屋檐尚存,勉强遮住一方寸土。
沈砚一脚踹开横倒的腐木破门,怀中苏晚照的气息已微不可闻,唇色青紫,脉息如游丝般几近断绝。
他不敢停,一步踏入黑暗,反手将门板拖回掩住缺口。
风仍在缝隙间嘶鸣,卷着灰雪扑向角落那堆将熄的火——他迅速添了半把枯枝,火苗挣扎着跃起,映亮他眉骨冷汗与眼中布满的血丝。
他解开外袍裹紧她,指尖却触到一片刺骨寒意。时间不多了。
炭灰混着血水在地砖上摊开,他以指为笔,沿着记忆中那幅残阵的走向,一寸寸描摹。
地脉纹路在昏光下浮现,如活物般蜿蜒爬行,每一道转折都像在回应某种沉睡的共鸣——那是他唯一能赌的生机,也是通往明夷布下的死局深处,唯一的线索。
他身旁摊开的,是那幅从终焉医殿带出的残破阵图,羊皮卷边角焦黑,纹路如血丝般渗入纤维,与他笔下的炭线遥相呼应,竟似彼此牵引。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下身子,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咳出一蓬夹杂着蜡屑的黑血,溅在阵图的某个节点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竟如灼铁入水,腾起一缕焦臭的白烟。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被血污染的交汇处,浑浊的眼中反而亮起一抹骇人的光,瞳孔深处似有暗流涌动。
他用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不对……这裂隙不是漏洞,是伤口。你看它每一次的能量潮汐,不是在崩溃,而是在痉挛……它在试图愈合,像失血的活物在挣扎。”声音低哑如砂纸磨过铁锈,却字字如钉,钉进空气里。
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小烬,一直像只受惊的幼兽,此刻却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跳动的火光,瞳孔中仿佛有金红的火蛇游走。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触觉中传来地面的寒意,像有无数细针从地砖渗入骨髓。
他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白与恐惧:“它疼……我能感觉到。就像我娘临死前,抓着我的手一样,一直在抖,一直在说疼。”那话语如冰锥刺入寂静,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这句无心之言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晚照脑中的迷雾。
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那道曾灼烧过她的金色纹路,此刻虽已黯淡,余晖却仿佛仍在皮下流动,指尖传来一阵阵温热的脉动,如同活物在呼吸。
守灯人世世代代的训诫,终焉医殿里冰冷的铁律,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终于明白了,他们都错了。
“守灯人错了,”她轻声说,声音却异常坚定,如冰裂之声,“他们以为强行压制就是守护,用一代代人的魂火去填补一个无底洞。可真正的医者,面对一个流血不止的伤口,该做的不是用石头堵住它,而是清创、缝合,教会它如何呼吸,如何重新长出自己的血肉。”
话音未落,庙门外骤然亮如白昼。
一道炽白的光柱撕裂夜幕,热浪如巨兽之息扑面而来,火堆“轰”地一声被压成一线蓝焰,几乎熄灭。
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明夷领着一众守灯人,如神兵天降般围住了这片残垣。
她身后,那盏巨大的长明灯悬浮于半空,灯芯的焰火不再是稳定的光源,而是在剧烈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与大地深处的某个存在同频,发出沉闷如心跳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胸口发闷。
明夷站在人群最前,她身上那套陈旧的甲胄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每一道裂痕都像凝固的血河。
一双赤金色的双瞳如熔岩般死死锁定在苏晚照身上,目光灼热如火,却又冷得刺骨。
“苏晚照,交出你那颗不属于凡世的心脏,”她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我可以用它彻底封死裂隙,许这世间千年安宁。”
在她身后,一名年迈的老灯奴颤巍巍地跪下,他背上那盏以某种生物颅骨制成的灯笼正对着地面。
然而,他惊恐圆睁的瞳孔里,却清晰地映出了一幅无人能见的诡异画面:在地脉的最深处,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裂口,正像一张饥饿的巨口般开合。
每一次吞吐,都有无数微弱的光点——那些是游离的魂火——被它吸入深渊,发出低沉的呜咽,如同亿万灵魂在深渊中哀嚎。
而最恐怖的是,在那裂口的边缘,竟浮现出密密麻麻、扭曲痛苦的人脸,正是历代被当做祭品献祭的守灯人残念!
他们没有被裂隙吞噬,而是成了附着在伤口上的脓疮,用自己的恐惧和怨恨,无时无刻不在撕扯、感染着这道大地的创口。
他们的脸在黑暗中浮沉,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重复着“疼……疼……”
“你们……”苏晚照看到了老灯奴眼中的景象,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颤抖,“你们不是在镇压裂隙……你们是在用恐惧喂养它!用一代代人的绝望,把它从一道伤口,喂成了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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