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心中微动,这老婆婆不简单。他点了点头,艰难地拱手:“婆婆明鉴,遭了难,求条活路。”
老婆婆又盯着他看了几秒,特别是目光在他腰间那用布包裹的唢呐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缩回头,沙哑道:“……地方窄……不嫌脏……就进来吧……钱……不必了……”
陈亮心中涌起一丝感激,低声道:“多谢婆婆。”他弯腰,几乎是爬着钻进了那低矮的窝棚。
棚内空间极小,仅能容一人躺下,地上铺着干草和破棉絮,散发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草药和岁月尘埃的气味,但却异常整洁。角落里有个破瓦罐,里面有点清水。老婆婆蜷缩在干草上,给他让出了一点空间。
陈亮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干草上,背靠着冰冷的残墙,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全身。
老婆婆默默地看着他,从身边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布包里摸索出一小撮干枯的、带着奇异清香的草叶,递过来,沙哑道:“嚼了……止疼……定神……”
陈亮接过草叶,放入口中咀嚼。一股苦涩中带着清凉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随即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伤口的剧痛和脑海的眩晕感竟然真的减轻了几分!这绝不是普通的草药!
他震惊地看向老婆婆。老婆婆却已经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不再理他。
陈亮心中凛然,知道遇到了奇人。他不再多想,抓紧这难得的安宁,立刻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凝神内视,引导体内残存的真气,依照无名册子上最基础的疗伤法门,缓缓运转,滋养受损的经脉,逼出伤口残留的邪毒。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棚外棚户区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陈亮沉浸在物我两忘的调息之中,伤势在药力和真气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暂时稳定下来,不再恶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陈亮被棚外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惊醒。他收敛气息,凝神倾听。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呵斥声,以及棚户居民惊恐的低语。
“……搜!挨家挨户搜!看到一个受伤的年轻男人,立刻报告!”
“龙五爷有令,抓住此人,赏金一千!”
“都他妈给我精神点!眼睛放亮些!”
是龙五爷的人!他们果然搜到这里来了!而且,悬赏一千!这在天文数字的赏金刺激下,整个棚户区都会变成一张巨大的搜捕网!
陈亮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刚找到的喘息之机,转瞬即逝!这低矮的窝棚,根本经不起搜查!
他看向旁边的老婆婆。老婆婆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破布帘外,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开始在附近的窝棚上扫射。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在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显然是头目的人的带领下,正挨个踹开那些简陋的棚门搜查,骂骂咧咧,气势汹汹。
眼看就要搜到这片废墟了!
陈亮握紧了刻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厉色。难道,真要在这污秽之地,做困兽之斗?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老婆婆,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深邃的光芒。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在身下的干草上,划了一个古怪的、类似符咒的图案。
然后,她对着陈亮,用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音调,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别动……敛息……当自己……是块石头……”
话音刚落,老婆婆身上那股沉静的气息骤然一变,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与周围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空寂”感弥漫开来,将整个狭小的窝棚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窝棚的破布帘被人粗暴地掀开!刺眼的手电光猛地照射进来!
“里面的人,滚出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吼道。
手电光在低矮的窝棚内扫过,照亮了蜷缩在干草上的老婆婆,以及……她身边空无一物的角落。
陈亮屏住呼吸,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连心跳都几乎停止,整个人如同真的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紧贴着冰冷的墙角。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手电光从他“所在”的位置扫过,却仿佛穿过了空气,没有任何停留!
“妈的,是个快死的老乞婆!晦气!”搜查的人骂了一句,手电光移开,布帘重新落下。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去了。
窝棚内,重新陷入昏暗和寂静。老婆婆缓缓收回手指,身上的那股“空寂”感也随之消散,她又变回了那个普通、枯槁的老妇人,蜷缩起来,仿佛从未动过。
陈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看向老婆婆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敬畏。
缩地成寸?虚空敛息?这老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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