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叔……是……是西头废窑的婆婆……让我来的。”陈亮靠在门框上,虚弱地开口,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听到“西头废窑的婆婆”几个字,老刀清洗刀具的动作猛地一顿,豁然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般盯住陈亮,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那老不死的还没咽气?她让你来干嘛?”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一丝……忌惮?
“我……中了邪毒,求刀叔救命。”陈亮直接亮出左肩狰狞的伤口。
老刀站起身,走近几步,凑到陈亮伤口前仔细闻了闻,又用他那仅存的、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捏伤口周围的皮肉。陈亮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牙忍住。
“哼!龙五的‘黑煞散’!还有点井里的阴秽气!小子,你惹的麻烦不小啊!”老刀冷笑一声,眼神闪烁,“那老婆子自己怎么不治?她那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对付这毒应该够用。”
陈亮心中一动,听出老刀对老婆婆的底细似乎有所了解,而且语气复杂。他稳了稳心神,答道:“婆婆……说她不便出手。指点我来找刀叔,说……您有法子。”
老刀盯着陈亮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那老妖婆,尽给老子找事!”他指了指屋里唯一一张铺着脏兮兮兽皮的破床,“躺上去!先把衣服脱了!钱呢?先说好,这毒麻烦,价钱不便宜!”
陈亮从怀里掏出最后那点皱巴巴的钞票——那是他全部的家当,递了过去:“刀叔,我只有这些……先付定金,剩下的……容我日后补齐。”
老刀一把抓过钱,捻了捻,撇撇嘴:“穷鬼!算了,看在那老妖婆的面子上,算你便宜点!剩下的,拿你身上那杆唢呐抵债!”他目光贪婪地扫过陈亮背着的布包。
陈亮心中一紧,唢呐是他的命根子,绝不可能给人。他沉声道:“刀叔,唢呐是家传之物,不能给。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上!”
老刀眼中凶光一闪,似乎想发作,但不知为何又压了下去,冷哼一声:“哼!那就先记账!躺好!别乱动,老子动手可没轻没重!”
陈亮依言躺上那张散发着怪味的破床。老刀也不再废话,转身从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翻找起来,拿出几个颜色可疑的瓷瓶、一包银针(其中几根颜色发黑),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暗红色的膏药。
治疗过程,比瘸腿阿炳那里更加粗暴和痛苦。老刀先用烧红的匕首烫灼伤口,剧痛让陈亮几乎晕厥;然后又用那几根黑色银针,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针尖传来阵阵阴寒刺痛,似乎在引导邪毒;最后,他将那暗红色膏药烤化,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重重地敷在伤口上!
“呃啊——!”膏药接触伤口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烙下,陈亮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全身肌肉绷紧,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忍着点!这‘赤阳膏’药性猛,以毒攻毒!能不能逼出黑煞散,就看这一下了!”老刀低喝道,独臂死死按住陈亮。
剧烈的疼痛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仿佛有火焰在伤口下燃烧,但那股阴寒麻痒的感觉,确实减轻了不少。
老刀松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道:“行了!死不了了!三天内伤口别沾水,每天来换一次药。记住,你欠老子一条命,外加三十块钱!”
陈亮虚脱地躺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浸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点头。
老刀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起工具,嘴里嘟囔着:“妈的,龙五这王八蛋,手越来越黑了……连‘黑煞散’都敢用……”
就在这时,棚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刀叔!刀叔!救命啊!我兄弟……我兄弟快不行了!”
破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满身血污、神色惊恐的年轻汉子背着一个奄奄一息、胸口插着半截匕首的同伙冲了进来!
老刀脸色一变,骂道:“操!怎么又是你们‘河洛帮’的烂事!老子说了不掺和!”
那年轻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刀叔!求您了!就救这一次!我们……我们被龙五的人埋伏了!王哥他……他不行了!”
河洛帮?龙五埋伏?陈亮心中猛地一跳!难道……这棚户区里,还有一股敢和龙五爷对抗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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