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油灯如豆,将四人凝重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塑料布上,随着火苗摇曳不定。老婆婆那句没头没尾的“灯下黑,水浑了,才好摸鱼”,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陈亮、老刀和阿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账本那硬冷的触感,透过油布,硌在陈亮胸口,沉甸甸的,既是希望,也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
“灯下黑……水浑了……”老刀独臂摩挲着下巴上硬挺的胡茬,刀疤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江湖老枭特有的精明和狠厉,“老婆子的意思是……把这烫手山芋,扔到明面上去?扔到一个连龙五都不敢轻易去捞的地方?”
阿强年轻,脑子转得稍慢,但此刻也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刀叔,您的意思是……把账本交给……官府?”他说出“官府”两个字时,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带着本能的畏惧和不信任。
陈亮没有立刻说话,他靠在草铺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他仔细咀嚼着老婆婆的话,结合眼前的绝境,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轮廓,逐渐在他脑中清晰起来。
“不完全是交给官府。”陈亮缓缓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是让账本,‘自己’出现在一个能让龙五忌惮、甚至能搅动整个局面的人面前。而且,不能是我们直接送上去。”
老刀眉头紧锁:“自己出现?小子,你说清楚点!”
陈亮深吸一口气,压住伤口的抽痛,目光扫过老刀和阿强:“龙五现在像疯狗一样找我们,找账本。他肯定以为账本还在我们手里,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如果我们现在拿着账本去任何一个衙门,只怕还没进门,就会被他的眼线发现,死无葬身之地。”
老刀和阿强默然,这是事实。龙五在西关经营多年,手眼通天,绝非虚言。
“所以,我们不能送。”陈亮继续道,“我们要让账本,以一种看似偶然、却又指向明确的方式,落到一个足够分量、且可能与龙五有隙的人手里。比如……省里来的调查组?或者,某个与龙五不是一条心、又想扳倒他上位的对头?”
老刀眼中精光一闪:“借刀杀人?”
“是驱虎吞狼,也是祸水东引。”陈亮纠正道,“我们要把水搅浑。账本一旦出现在第三方手里,龙五的首要目标就不再是我们,而是如何掩盖、如何应对调查。他甚至会怀疑是内部出了叛徒,或者是其他对头在搞他。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会大减,就有了喘息和活动的空间。”
阿强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计划太过异想天开:“陈大哥,这……这怎么可能做到?省里的调查组哪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再说了,怎么保证账本能‘偶然’落到对的人手里?”
“这就是关键。”陈亮目光灼灼,“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省里或者有分量的人注意到西关、注意到龙五的契机。同时,需要一个绝对安全、无法追踪的传递方式。”
他顿了顿,看向老刀:“刀叔,您在省城混迹多年,三教九流消息灵通。最近,省里或者市里,有没有什么风声?比如,有没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视察?或者,有没有什么与龙五不对付的势力,正在找他的把柄?”
老刀眯起眼睛,陷入沉思,旱烟袋在手里无意识地捏着。半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前阵子听一个在市委招待所混饭吃的瘸子说,过几天,省里好像真有个什么‘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检查组要下来,重点是查几个治安乱点……西关这片,搞不好就在名单上!”
检查组!陈亮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那个契机!
“消息可靠吗?”他追问。
“那瘸子嘴碎,但消息一般挺准。”老刀沉吟道,“而且,龙五这几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打点关系,恐怕也是听到了风声。”
“这就对了!”陈亮精神一振,“检查组下来,龙五必然紧张,会想办法遮掩。如果我们能在检查组眼皮底下,让账本‘意外’曝光……”
“怎么曝光?”阿强急切地问。
陈亮脑中飞速运转,结合自己有限的见识和想象:“比如……匿名信?把账本的关键几页复印下来,寄给检查组驻地?或者……更直接一点,利用检查组视察的机会,制造一场小混乱,让账本‘恰好’掉在检查组的人面前?”
老刀摇头:“匿名信不稳妥,容易石沉大海。制造混乱太冒险,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一直沉默的老婆婆,忽然又用那沙哑的嗓音幽幽地插了一句:“……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陈亮心中猛地一亮!一个更加隐蔽、更难以追踪的方法浮现出来!
“或许……我们可以不用自己出手。”陈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找一个绝对意想不到、也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的‘传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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