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我全身心投入到研讨会中。陈教授主办的这个小规模论坛,汇聚了十几位来自台湾各大院校和研究机构、真正深耕于民俗文化与原住民研究领域的学者。会议氛围务实而深入,少了些浮夸的表演,多了些真知灼见的碰撞。
我谨守着自己“大陆青年学者”的身份,大多时候认真倾听,偶尔在恰当的时机提出一些经过精心准备、不至于露馅又能引导话题的问题。我的“研究兴趣”——自然崇拜与地缘信仰的关系,也引起了其中几位学者的共鸣。
茶歇期间,我特意与一位研究中部原住民信仰的林研究员攀谈起来。他年约四十,皮肤黝黑,看起来常跑田野,言谈间对邹族文化十分熟悉。
“邹族的Hitsu观念,其实非常复杂精妙,”林研究员喝着咖啡,侃侃而谈,“它并非我们简单理解的‘鬼怪’或‘精灵’,而更像是一种‘存在的本质’或‘自然的意志’。一座山、一条溪、一棵古树,都可能拥有其独特的Hitsu,影响着生活在其间的一切。而他们的祭典,本质上是与这些Hitsu沟通、协调、表达敬畏与祈求的过程。”
“我听说在阿里山某些特定的神木区,偶尔会发生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我顺势将话题引向核心。
林研究员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嗯,尤其是‘塔山’附近和‘桧谷’更深处的地带。那是邹族传统的核心圣地,对外封闭,就连他们本族人,若非特定时节或经过特定仪式,也不会轻易踏入。外界传闻的‘迷路’、‘幻听’,在他们看来,就是触怒了守护那片区域的强大Hitsu所导致的。”
“触怒?具体会是什么表现?”
“表现很多样。”他推了推眼镜,“最常见的就是‘鬼打墙’,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或者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可能是古老的战歌,也可能是悲伤的哭泣;还有人会产生短暂的记忆空白,或者看到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穿着传统服饰的祖先身影。邹族的peongsi(灵媒)认为,那是Hitsu在给予警告,或者……在进行某种筛选。”
筛选?这个词让我心中一动。
“筛选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林研究员摇摇头,“那是他们最核心的秘仪。或许是在筛选能与特定Hitsu沟通的人?或许是在守护某种重要的东西?外人很难知晓。我做过多年田野调查,也仅止步于他们允许参观的区域,更深层的东西,他们守口如瓶。”
守护重要的东西……这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就没有任何外人能接触到核心吗?”我不死心地问。
“极少。”他沉吟道,“除非得到部落头目和peongsi的共同认可,被视为真正尊重他们文化、且被Hitsu‘认可’的朋友。这需要极大的缘分和长时间的真诚交往,绝非易事。”
谈话结束,我心情更加沉重。看来想通过正规学术途径接近圣地核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研讨会结束的当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心跳不由得加速——是罗嗲联系的那位基隆老船长?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声音:“是张星野先生吗?我是李坤城,罗永奎的朋友。”
“李船长您好!是我,麻烦您了!”我连忙回应。
“哎,几十年老交情了,客气什么。”李船长声音很爽快,“罗胖子说你想了解阿里山邹族的事情?还想要个靠谱的引路人?”
“是的,晚辈对邹族的古老文化非常向往,想做一些深度的田野记录,但苦于没有门路。”我再次搬出学术幌子。
“我婆娘就是阿里山特富野社出来的邹族,不过很早就嫁给我来基隆了。她娘家还有侄子在那头,叫‘尤劳’,现在大概四十多岁,听说在部落里还蛮受敬重的,好像也帮着处理一些跟外面人打交道的事情。”李船长说道,“我可以把我婆娘的电话给你,你说是基隆阿城伯介绍的,看她愿不愿意帮你跟侄子说说看。不过丑话说前头啊,山上的朋友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愿不愿意帮忙,帮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敢保证啊!”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一个直接联系到部落内部成员的机会!
“足够了!太感谢您了,李船长!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我由衷感谢。
记下李船长提供的他妻子的电话后,我没有立刻拨打。需要找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并且要好好斟酌说辞。
第二天,是研讨会安排的参访日,目的地正是——阿里山森林游乐区。
旅行大巴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窗外的景色逐渐被茂密的森林所取代。参天的柳杉、红桧林立,空气中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芬多精和湿润的雾气。同行的学者们兴致勃勃,讨论着植被分布和林业历史。
而我,则全程保持着高度的灵觉感知。
一进入阿里山区域,怀中的福建水润玉符和江西地脉玉符就产生了明显的反应!玉符变得温热,微微震颤,仿佛在与这片古老森林磅礴的生命能量和深沉的地脉之力相互呼应。就连主天字盒也传递来一种“舒适”和“活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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