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深深的、令人疲惫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其中混合了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决绝。
他深吸了一口弥漫着酒气和油烟味的空气,仿佛要借此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所有情绪,然后深深地低下头,用近乎卑微的姿态,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わかりました。」
(……我明白了。)
「一切…准様にお任せします。」
(一切…就拜托准大人了。)
「どうか…よろしくお愿いいたします。」
(请您…多多关照。)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猛地站起身,将几张纸币匆忙放在桌上,甚至来不及计算是否足够,对着依旧稳坐如山、神情莫测的神渡准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脚步有些踉跄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速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的居酒屋。
他不敢再去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强迫自己停止思考,将一切交付给命运(或者说,交付给那位比命运更难以预测的存在)。
居酒屋的嘈杂声浪在九条阵离开后,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从未有人在此进行过一场决定性的对话。
神渡准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卡座里,姿态未有丝毫改变,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酒杯边缘,目光淡漠地投向窗外东京迷离而虚幻的夜色,霓虹灯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光点。
良久。
他轻轻抬起另一只手臂,视线落在自己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昂贵西装袖口上。
那里,原本严丝合缝、质感高级的深色面料,忽然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那平整的袖口边缘,毫无征兆地、悄然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那缝隙并非布料撕裂的毛糙痕迹,而更像是……一张微缩的、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尖牙的口!
这正是七大原罪之一,暴食(Gula)的一丝微小投影在他身上的显现!
那张微小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散发出只有神渡准能感知到的、贪婪而饥渴的嘶嘶声。
仿佛对刚才杯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澄明的清酒(或者说,是其中蕴含的「醸造」(酿造)与「発酵」(发酵)的微弱概念)感到意犹未尽,渴望着更多、更「美味」的吞噬。
神渡准的目光低垂,落在那袖口处悄然浮现的、狰狞却又渺小诡异的嘴巴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冰冷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惩戒的意味。
「…ほんの少しの‘お仕置き’だ。」
(……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他像是在对袖口中那代表暴食一隅的投影低语,又像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前回、ソファでいたずらした‘报い’だ。」
(这是上次,你拿沙发恶作剧的「回报」。)
「今回は…まずいものを腹いっぱい食べてもらう。」
(这次……就让你吃点‘难吃’的东西,吃到饱吧。)
他的话音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仿佛蕴含着至高无上的权柄,下达了某种最终的、不可更改的审判。
那道袖口上的细小嘴巴仿佛听懂了这蕴含原罪之力的谕令,极其拟人化地停顿了一下,那开合的动作甚至显露出一丝迟疑和……委屈?
但随即,似乎又被一种对「吞噬」本身的无尽渴望所驱动,变得更加「兴奋」地开合起来。
那些细密尖锐的牙齿相互摩擦着,发出只有神渡准能感知到的、无声的喧嚣与期待。
可惜,它不知道,这次可不是玩笑了。
神渡准不再言语,也无需再多言。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那道裂开的、布满利齿的微小嘴巴瞬间消失不见,袖口恢复如初,平整光滑,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站起身,将一张足以覆盖酒资的纸币精准地压在酒杯下,身影如同融入水流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居酒屋,步入了门外迷离的夜色之中。
他离去的方向,并非返回「世道」店铺所在的方向,也并非通向灯火璀璨的繁华市中心。
而是朝着东京湾畔,那片被灰暗的工业阴影、人类的短视与贪欲所深深玷污、正散发着无声哀鸣的区域,悠然行去。
夜色愈发深沉,都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的角落。
无人知晓,一场超越凡人理解范畴、以暴食为名的「清理」行动,即将以一种极其符合该原罪本质的、或许温和或许恐怖的方式,在那片被遗忘的土地上,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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