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记忆起就已习惯性缺席,那张写满了疲倦与毫无生气的面容似乎本身就与「运动」二字绝缘。
社团活动?
他是彻头彻尾的「归宅部」忠实成员,对人们基于集体认同感而聚集的行为,他报以一种近乎怜悯的漠然。
那些沸腾的集体荣誉感、燃烧的竞技热血、对所谓「恶名」的同仇敌忾……
这些炽热的人类情感,于如今的他而言,陌生得像是在观察另一种生物的本能反应,引不起丝毫共鸣。
放学铃响,如同解除了某种静默咒语。
他利落地合上古籍,那封面上的奇异纹路似乎在他掌心下微微蠕动了一下。
他无视了身边几个似乎想凑过来、试图将这位特立独行的留学生也拉入讨论圈的同学——
他们通常也在他冷淡疏离的气场前望而却步。
径直起身,如同摩西分海般,自然而又不容置疑地绕开所有试图攀谈或仅仅是堵塞通路的人群,离开了教室,将身后的喧嚣彻底抛却。
他的目的地从来明确而唯一。
并非租住的公寓,而是那座名为「世道」的高定服装店,那里是他的居所,他的工坊,他的在此世的锚点与王座间。
……
神渡准轻轻推开那扇古朴的深灰色店门,门楣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空灵的一声「叮铃」。
店内那特有的、足以令寻常顾客感到窒息般压迫感的「气场」立刻包裹上来。
这气场并非源于灰尘或霉味,而是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无形重量,仿佛每一件悬挂的衣物、每一卷陈列的面料都不是死物,而是在沉睡,在低语,在无声地展示着某种超越时尚的、近乎威严的叙事。
于神渡准而言,这却是最令他舒适放松的归处,是独属于他的领域法则。
「あなたが戻ってきました。」(您回来了。)
水野凉子连忙放下手中那块几乎从未停止过的抹布,快步迎了上来。
她的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躲在神渡准专门为他们开辟的卧室门口的阴影里的水野千鹤,也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探出头,小手抓着门沿,小声地嗫嚅道:
「……欢迎回来。」(……お帰りなさい。)
神渡准微微颔首,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算是回应了她们的问候。
他将书包随意扔在一旁的椅子上,那动作仿佛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然后,他再次坐回那张暗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古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他只是从一个无关紧要、嘈杂混乱的驿站,终于回到了只属于他的、寂静而真实的王座。
店里依旧冷清得门可罗雀,时光在这里仿佛被拉伸、扭曲,凝固成一种琥珀般的质地,与外界的沸腾喧嚣形成了绝对分割的两个世界。
凉子细心地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比平时更显得漠然,她犹豫了一下,一边为他斟上一杯刚泡好的、热气袅袅的清茶,一边轻声试探着开口:
「あの…准様、今日は学校が特に赈やかなようですね…大事な试合があると闻きました?みんなすごく兴奋しているようです…」
「那个…准大人,今天学校里好像特别热闹的样子…我听说,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比赛?大家都挺激动的…」
神渡准的目光甚至没有从那些扭曲的文字上抬起一秒。
他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且毫无趣味的物理现象:
「どうでもいい些事だ。蚁たちが巣穴の前で、縄张りを争って騒ぎ合っているようなもの。兴味はない。」
(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如同蚁群在巢穴前争夺地盘般的喧闹。毫无兴趣。)」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好奇,甚至连轻蔑都懒得流露,只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漠不关心。
他甚至懒得去具体说明是什么「琐事」。
凉子立刻噤声,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内心一阵惶恐,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千鹤也把脑袋缩回了阴影里,对她而言,外界的任何风波、任何「比赛」,都远不及「世道」店内的这份异常却令人安心的、被神渡准的存在所定义的宁静来得重要。
他是她们的庇护所,他的意志就是这片小天地的法则。
神渡准的心思,早已沉入手中古籍所描绘的、远比大学剑道赛这种人类孩童嬉闹般的争斗深邃黑暗得多的图景之中。
那里面涉及的可能是某个旧日存在的低语,某种维度扭曲的方程式,或是关于原罪本质的更精妙解构诠释。
神渡准的藏书有两种——
如果你能够看懂的,例如《百年孤独》、《罪与罚》、《悲惨世界》、《西游记》……这些,那基本是此世的作家所撰写的名着。
如果你压根不能看懂,甚至看了一眼就要发疯的,那种扭曲的符号书,符文书,没有字的书,全是字的书,一般是神渡准自己写的。
人类的争斗,无论包装得如何热血沸腾或正义凛然。
在他那双能洞穿表象的眼眸中,或许都只是原始欲望粗糙而可笑的具现化,激不起他心中哪怕最细微的一丝涟漪。
他有太多更重要、更「真实」的事情需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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