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的日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中,又过去了两日。
月微尘逐渐适应了腕间玄铁镣铐的重量与寒意,也摸清了守卫换班的粗略规律。他每日大多时间都在尝试运转那微薄的内力对抗寒气,或在庭院中缓步而行,活动僵硬的筋骨,同时将这座宫苑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刻入脑中。
小满每日准时送来那清汤寡水的三餐,偶尔会壮着胆子说几句宫中听来的零碎消息,大多是哪个宫女受了罚,哪个太监得了赏之类无关痛痒的琐事。月微尘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很少回应,但小满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依旧乐此不疲。
这日午后,秋阳难得地透出几分暖意,懒懒地洒在庭院中。月微尘正立于那几竿翠竹下,目光落在竹节上细微的纹路,神思却已飘远,思索着如何能更有效地驱散经脉中的寒气,哪怕只是恢复一两成功力,也多一分自保与周旋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揽月轩多日来的寂静。那声音并非小满轻巧的步调,也非守卫沉稳的巡逻,而是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意味。
月微尘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只见院门口,守门的影卫似乎拦了一下,但很快便让开了道路。一名身着胭脂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的宫装丽人,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
来人云鬓高耸,珠翠环绕,面容娇艳明媚,一双杏眼流转间带着三分傲气,七分审视。正是如今后宫风头最盛、圣眷正浓的苏妃——苏玉棠。
她踏入这荒凉的庭院,目光四下扫视,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与鄙夷,仿佛踏入了什么污秽之地。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竹下那一抹月白身影上。
阳光下,月微尘未束的墨发流淌着光泽,苍白的脸近乎透明,衬得那双眼眸越发幽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即使身着素衣,佩戴镣铐,那份与生俱来的风仪与清冷气质,却让这满院的萧索都成了他的背景。
苏玉棠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艳,随即被更深的嫉妒与敌意所取代。一个男子,竟生得如此……妖异!难怪能引得陛下“特殊对待”!
她扶了扶鬓边的步摇,莲步轻移,走到月微尘面前不远处,上下打量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娇俏却冰冷的笑意:“哟,这位便是陛下亲自‘请’回宫中的月公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她的声音娇柔,语气却带着刺。
月微尘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迎视着她,并未因她的到来和话语而有丝毫动容。他甚至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
他的沉默与无视,让苏玉棠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恼怒。她掩唇轻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月微尘腕间被袍袖半遮的镣铐:“这揽月轩虽然偏僻简陋了些,但比起玄幽司那等地方,总归是舒服多了。月公子可还住得习惯?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尽管开口,本宫或许能看在与公子‘同住一宫’的份上,帮衬一二。”
她刻意加重了“同住一宫”几个字,暗示着自己妃嫔的身份,与月微尘这“阶下囚”的天壤之别。
月微尘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相击,听不出喜怒:“有劳苏妃娘娘挂心。此处甚好,清静。”
他的回应如此平淡,甚至带着一种真诚的感谢意味,让苏玉棠蓄力的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胸口一阵憋闷。
她脸色微沉,决定不再绕弯子,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清静?月公子倒是会自我宽慰。不过也是,像你这等身份,能得陛下开恩,留得一命,已是天大的造化,确实不该再奢求其他了。只是本宫着实好奇……”
她向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探究:“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陛下对你这般……另眼相看?莫非你们这些江湖人,除了打打杀杀,还懂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魅惑之术不成?”
这话已是极其露骨的侮辱。她身后的宫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低下头,不敢出声。连刚刚提着食盒走到院门口的小满,看到这一幕也吓得脸色发白,僵在原地不敢进来。
月微尘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但他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凤眼睨着苏玉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娘娘此言差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陛下圣心独运,行事自有深意,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娘娘身为后宫妃嫔,更应谨言慎行,恪守宫规,以免……祸从口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玉棠因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继续淡然道:“至于魅惑之术……月某一介武夫,对此道一窍不通。倒是娘娘,似乎对此颇为熟稔,莫非是……经验之谈?”
“你!”苏玉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月微尘,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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