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的清晨,惯常是被窗外鸟雀清脆的鸣叫唤醒。然而这日,月微尘却是被一阵强烈翻涌的不适感从浅眠中生生拽出。
他猛地睁开眼,甚至来不及披衣起身,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便直冲喉头。他伏在榻边,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拧绞着,泛着酸水。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这感觉,比前几日那若有若无的倦怠和厌油要猛烈得多。
“公子!” 听见动静的小满慌忙推门而入,见到月微尘苍白着脸伏在榻边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扶住他,“您怎么了?可是旧伤发作?还是……还是昨夜着了凉?”她手忙脚乱地拍抚着他的背,触手只觉得单薄的中衣下,肩胛骨硌手,而公子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月微尘闭目缓了许久,那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才稍稍平息。他借着小满的力道重新靠回引枕上,气息微促,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呕吐后的虚弱:“无碍……或许是……脾胃有些不和。”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他内力深厚,虽箭伤初愈,但体质远胜常人,寻常风寒暑湿根本难以近身,更遑论这般剧烈的肠胃不适。
小满忧心忡忡:“定是前些时日伤了根本,还未养回来。奴婢这就去禀报陛下,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月微尘脱口而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失态,缓了缓神色,才淡淡道,“一点小事,何必惊动。或许是早膳不合胃口,撤下去吧。”
小满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还想再劝,但触及月微尘那双虽疲惫却不容置疑的眼睛,只得将话咽了回去,默默收拾了并未动用的早膳,心中却打定主意要更仔细地观察公子的饮食起居。
月微尘靠在榻上,心绪却如惊涛骇浪。方才那阵剧烈的恶心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驱散的阴影。他下意识地将手覆上小腹,那里平坦如昔,但那种莫名的、隐隐的沉坠感和微热,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一个被他数次强行压下的、荒谬绝伦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不可能……
他自幼便知自己是男子之身,玄月教功法虽偏阴柔,却也绝无可能改变这天生体质。更何况……那夜之后,褚烨再无踏足揽月轩,若真有什么,也仅此一次……
一次便足以铸成大错吗?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可怕的猜想。定是别的缘由。是箭毒未清?还是那晚情绪激荡,损了心脉,导致内息出了岔子?
他需要确认。必须确认。
“小满,”他出声唤住正要退出去的侍女,“去太医院,请林太医过来一趟。就说……我近日总觉得倦怠乏力,恐是旧伤恢复不佳,请他再来诊视一番。”
他选择了最熟悉也相对谨慎的林太医。这位老太医曾在他箭伤危重时全力救治,为人也算方正,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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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院判林太医提着药箱,跟着引路的小内侍,一路心事重重地往揽月轩行去。
月公子旧伤复发?他心中存疑。据他上次请脉所知,那箭伤虽凶险,但救治及时,用的又是宫中最上好的药材,加之月公子本身内力精深,恢复得极好,按理说不该再有反复。更何况,只是“倦怠乏力”?
踏入揽月轩内室,药香混合着一种清冷的、属于月微尘自身的淡淡气息扑面而来。林太医不敢怠慢,上前恭敬行礼:“老臣参见月公子。”
“林太医不必多礼。”月微尘已起身,端坐于桌旁,神色平静,唯有脸色比平日略显苍白,“近日总觉得精神不济,周身乏力,偶有眩晕之感,劳烦太医再看看。”
“此乃老臣分内之事。”林太医上前,取出脉枕。
月微尘伸出手腕,置于脉枕之上。他的手腕纤细白皙,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此刻安静地搁在那里,仿佛易碎的瓷器。
林太医屏息凝神,三指搭上那截手腕。指尖传来的皮肤触感微凉。他仔细探查着脉象,起初,眉头微蹙,似乎在寻找预想中的虚浮无力或沉滞涩痛——那应是旧伤未愈或内息紊乱之兆。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极度的困惑,甚至……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脉象……不对!
并非虚弱,反而隐隐透着一股……滑利之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应指圆滑……这、这分明是……
林太医的手猛地一颤,几乎要从月微尘腕上弹开!他猛地抬头,看向月微尘那张清俊绝伦、却分明属于男子的面容,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
不!绝不可能!定是他学艺不精,诊错了!月公子是男子,怎会……怎会有“喜脉”之象?!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太医?”月微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骤变的神色和那瞬间的失态,心中那股不安感骤然放大,“我的脉象……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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