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沉心静气,仔细品察。这一次,他探查得更加仔细,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干扰脉象的因素——内息?余毒?或是某种罕见的奇症?
然而,那滑利圆滑之感,虽因月微尘深厚内力的掩盖而不似寻常妇人那般明显,但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如同溪流中悄然滚动的玉珠,在他指尖下清晰可辨。而且,这脉象似乎还与一股极阴寒醇厚的内息隐隐交融,更添几分诡异。
他行医数十载,自信绝不会诊错“滑脉”。可这对象……
“林太医?”月微尘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
林太医如梦初醒,慌忙收回手,站起身,后退一步,深深垂下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回、回月公子……公子脉象……确有几分异常。似、似有滑利之象……但、但或许是公子体内玄月教内力独特,加之旧伤初愈,气血运行与常人不同所致……老臣、老臣才疏学浅,一时难以断定……”
他语无伦次,不敢直视月微尘的眼睛。喜脉二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且不说月微尘男子身份骇人听闻,单是他身为皇帝“钦犯”的特殊地位,若真诊出这等惊世骇俗的结果,怕是立刻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月微尘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人心。他没有错过林太医最初的震惊和后来的慌乱。滑利之象?他虽不精医理,但也隐约知晓一些脉象常识。“滑脉”……通常主……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太医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月微尘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原来如此。想必是内力未复,扰了脉象。既然如此,便有劳林太医开些……调理气血、安神静心的方子便可。”
“是、是!老臣这就去开方!”林太医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到外间,提笔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勉强写下一剂最是温和不过的补气养血安神汤,逃也似的离开了揽月轩。
月微尘独自坐在室内,阳光从窗棂透入,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林太医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绝非寻常病症该有的震惊。
滑脉……
男子之身……
那仅有的一次……
小腹异常的暖意和沉坠……
突如其来的恶心与倦怠……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滑脉”这两个字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却又无法彻底否认的可怕结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一次,不再是下意识的轻触,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惊悸的探查。
就在他内力微吐,试图更清晰地感知体内状况时,一直贴身佩戴、冰凉润泽的阴佩,竟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那热量并不灼人,却持续不断,仿佛与他掌心下、小腹中那微弱的暖意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月微尘浑身剧震,猛地低头,扯出那枚月形玉佩。只见原本莹白剔透的玉质,此刻内部仿佛有极淡的流光氤氲,触手温润,与他身体的异常感觉遥相呼应。
一个清晰的、无法再自欺欺人的认知,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不是病了。
那是那种可能性他不敢想……
这个结论带来的,不是丝毫的喜悦,而是滔天的巨浪般的恐惧、荒谬、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
如果真是那样?
是在那场充满折辱与强迫的混乱中留下点烙印。
他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这即将来临的、无法想象的未来?
月微尘闭上眼,只觉得周身冰凉,唯有小腹处那一点陌生的暖意,和颈间阴佩持续传来的温热,清晰地提醒着他——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已经悄然生根。
疑云散去,露出的,是足以将他吞噬的、残酷的真相。
喜欢江山劫,揽月明请大家收藏:(m.2yq.org)江山劫,揽月明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