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是还在生气?还是真的身体不适?
月微尘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直接的注视,淡淡道:“劳陛下挂心,旧伤已无大碍。” 他顿了顿,补充道,“恭喜陛下,边关大捷。”
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真诚的喜悦,但也并无抵触。褚烨对此已算满意。他能感觉到月微尘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倦意,只当他是重伤初愈,加之被自己冷落数日,心情郁结所致。
“朕带了些酒菜,陪朕用一些?”褚烨示意了一下外间。
月微尘目光扫过那桌显然精心准备的膳食,尤其是那坛雪醪酒,胃里隐隐作呕,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厚意,本不该辞。只是……微尘近日脾胃虚弱,恐难陪陛下尽兴,只能以茶代酒,还望陛下恕罪。”
褚烨闻言,看了看他确实不佳的脸色,倒也没有强求:“既如此,便罢了。你多用些饭菜,好好调养。” 他自己在桌边坐下,宫人立刻上前布菜斟酒。
一顿晚膳,在一种微妙而略显沉闷的气氛中进行。褚烨心情颇佳,偶尔会说几句边关战事或是朝中趣闻,月微尘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言辞谨慎,不逾越半分。他吃得极少,筷子几乎只碰触那些最是清淡的素菜,对油腻荤腥和那酒,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褚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当他确实是身体不适,胃口不佳,心中那点因他疏离而升起的不快,也渐渐被一种混合着关切和某种隐秘满足感的情绪取代。
他能感觉到月微尘态度的软化,虽然依旧清冷,但至少不再像那夜般剑拔弩张。这让他觉得,自己此番前来示好,是正确的。
他甚至注意到,月微尘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轻轻按一下小腹,眉尖微蹙,似有不适。这细微的动作,落在他眼中,更坐实了对方“脾胃虚弱”的说辞。
“既然身体不适,便要好生休养。”膳后,褚烨放下酒杯,语气温和,“需要什么药材,或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和太医院准备。”
“谢陛下。”月微尘起身,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褚烨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在那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道:“你好生歇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离去。明黄色的袍角消失在揽月轩的门口,带走了帝王的威仪,也留下了一室复杂的沉寂。
月微尘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强装的平静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冰冷。他走到桌边,看着那几乎未动的酒菜,尤其是那坛雪醪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方才的虚与委蛇,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身体的不适在精神松懈后再次涌现,小腹的坠胀感也清晰起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触到了褚烨心情大好的边缘,示弱和“顺从”似乎起了作用。下一步,便是要在他这“难得”的好心情上,为教众求得一丝怜悯。
君心难测,如云似雾。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在这迷雾中,为自己,也为那些忠诚的部属,寻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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