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沧澜城的轮廓已在眼前。秋瑾却突然叫住马车,眉头微蹙。
“怎么了?”陆明萱疑惑道。
秋瑾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城门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犀角梳。
接下来的路,她毫无把握——东黎的局势诡谲,谛听的势力遍布,而且连那位“新帝”的真实身份也都成谜。
她很难做到全身而退,也不确定是否该带着陆明萱涉险。
只是,大家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她虽不懂下棋,但也懂落子无悔的道理。
“秋瑾姑娘?!”
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绪。
抬头往后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枫林山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男子一袭靛蓝官袍,剑眉星目,一身儒雅,正是沧澜城太守崔少林。
他身旁跟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眉眼如画,浅笑安然,是他的小女儿崔静绾。
“远远瞧着就像,没想到还真是你!”崔少林翻身下马,爽朗大笑,语气真挚又带了几分热络。
秋瑾微微一怔,站在马车上朝他颔首一笑:“崔大人。”
崔少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总觉得秋瑾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好似整个人…“活”了起来!
他感叹道:“当初你让我别插手北祭大祭司的事,我日夜难安。如今见你平安归来,总算放心了。”
这时,陆明萱也从车厢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眸色里都是好奇之色。
他的视线转向陆明萱,“这位姑娘是?”
“途中遇到的…妹妹,陆明萱。”秋瑾简略带过,朝陆明萱笑道:“这位便是沧澜城的太守,崔少林崔大人!清河崔家的儿郎…”
“原来是陆姑娘!”崔少林热情洋溢,“正好!今晚我在府上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见过崔大人!小女子对清河崔氏仰慕已久,今日得以一见,荣幸之至!”陆明萱连忙踏出车厢,朝崔少林正式一礼。
“陆姑娘抬举了!”崔少林拱手回了半礼。
崔静绾也走出了马车,朝秋瑾行了个晚辈礼。
“梦婆大人,能再次见到您,静绾很开心。之前的事,还没好好谢谢您呢。”崔静绾淡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秋瑾觉得她好似话中有话。
太守府花厅灯火通明。
崔少林特意叫来了知县祝知镜和梁捕头作陪。两人也和秋瑾是老熟人了,气氛倒也不拘谨。
“秋瑾姑娘能平安从北祭回来,实在是大幸。”祝知镜举杯道,“不知那边现在......”
秋瑾抿了口酒,淡淡道:“北祭大祭司已死…而且他还有个身份是北祭的巫师,他是最早用换魂术的人。所以,北祭现在巫师和大祭司都死了,怕是会乱上一阵子。”
秋瑾说完,又扫过几人,“还有,北祭的王上,大概率也是被移魂之人。”
众人被秋瑾这一个消息震惊到了。
“你是说北祭王被换魂?”祝知镜失声道。
“这可是个动摇国本的消息…您,确定这消息属实?”崔少林皱眉,神情有些冷峻。
秋瑾简略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对周玄冕和织渊的事却只字不提。
席间众人语气熟络,气氛和谐,唯有崔静绾却安静得出奇。
这位崔小姐始终低着头,偶尔抬眼看向秋瑾,眼神复杂难辨——似有探究,又似有......警惕?
陆明萱凑到秋瑾耳边:“那个崔小姐,一直盯着你看。”
秋瑾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鲈鱼:“嗯。”
宴席散后,崔少林执意留她们住下。
梧桐巷的院子还没有修缮完毕,秋瑾也暂时没有住处,便同意暂时住在太守府。
客房内,陆明萱一边卸钗环一边嘀咕:“那个崔小姐怪怪的,好像想要和你说什么似的。”
秋瑾正在检查门窗,闻言动作一顿:“或许她…真的有什么话要说吧。”
秋瑾想起北祭地宫中,见到的那位水晶棺中的女子,与静绾有七八分相像。
她便起了疑心。
若是无血缘关系的人,怎会如此相像?只是,兰娘与崔静绾八杆子打不到的人,会有什么渊源呢?
当年兰娘和她的夫君是否有子嗣呢?
“难道...”陆明萱捂住嘴,“崔静绾是北祭大祭司的女儿?”
秋瑾缓缓摇头:“不是!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兰娘当年和那位将军成亲也有七八年,应当是有后人在世的。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她和大祭司的纠葛算起来差不多是二十几年,再加上他坐上大祭司的十年…崔静绾也得是兰娘的孙子辈了。”
只是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崔夫人...”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犀角梳,“我倒不曾见过崔夫人…只是,崔静绾好像并不是崔夫人所出。”
陆明萱瞪大眼睛:“那崔静绾...”
“崔家规矩,正室无所出方准纳妾。”秋瑾声音发紧,“可崔夫人明明有亲生子女,崔静绾却能记在她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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