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少他娘来这套。”
李建成摆摆手,重新坐回座位,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老魏啊……说起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之所以想要让位给二郎,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眼光和格局确实比我更适合当皇帝,而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我在外边跑了几年,跑野了,一想到自己要在这深宫大院当中坐上几十年,我就蛋疼……”
李建成这最后一番话,如同卸下了所有帝王心术和太子威仪的铠甲,露出了内里最真实、甚至有些“不成体统”的柔软血肉。那毫不掩饰的疲惫,和“蛋疼”这般粗俗却无比贴切的市井之言,与他之前剖析朝局、算计裴寂时的冷静深沉形成了巨大反差,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真实,冲击力极强。
魏征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劳累出现了幻听!太子……太子刚才说什么?跑野了?
蛋……蛋疼?!
这、这简直……成何体统!
然而,看着李建成瘫在椅子上,那毫不作伪的、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倦怠神情,以及眉宇间那份对深宫高墙毫不掩饰的厌烦,魏征到了嘴边的劝谏和“殿下慎言”又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太子内心深处,或许比任何政治考量都更根源的挣扎——一个灵魂渴望自由、见识过天地广阔的人,对即将被终身囚禁于四方宫墙之内的本能恐惧与抗拒。
“殿下……”
魏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发现自己之前的种种思虑——无论是关于法统、关于权谋、还是关于太子与秦王的优劣——在这一刻,都被这个过于“人性化”的理由冲击得七零八落。他试图组织语言,想说“陛下乃一国之储君,肩负四海……”之类的套话,却发现在此刻太子这般赤裸的坦诚面前,那些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建成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喃喃道,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宫殿的穹顶,看到了塞外的风沙、江南的烟雨、市井的喧嚣:
“老魏,你没在外面长时间跑过,你不懂……那天地之大,山河之壮阔,人情之风物……比起这每天寅时起身、对着一堆永远批不完的奏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防着四面八方明枪暗箭的日子……呵……”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充满了自嘲:“有时候我真觉得,哪怕做个富家翁,纵情山水,也比当这劳什子太子,未来当那被困在龙椅上的皇帝,要快活自在得多。”
魏征默然。
他无法理解这种“快活自在”,他的人生信条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将自身价值寄托于社稷臣时。但他能从太子的语气中,听出那绝非矫情,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向往与……绝望。
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太子会对“嫡长继承”制度产生那般深刻的质疑,不仅仅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他自己。他是在为自己被命运(或者说礼法)框定的人生寻找一个出口。
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种不同于之前权谋交锋的、带着沉重人生况味的沉默。
“所以,老魏啊……我告诉你这些,跟你说我的打算、我的目的、我的理想,这所有的一切,若是待日后二郎继位,人家要是高兴了,封我做个王爷,若是不高兴,那我就做个寄情山水的闲人。”
“到那时,不论如何,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对吧?”
李建成这最后一番话,如同图穷匕见,只是这把“匕首”并非寒光凛冽的杀器,而是一份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期许,甚至几分荒诞的……友情邀约。
魏征彻底怔在当场,大脑仿佛被这过于离经叛道的请求冲击得停止了运转。
他预想了太子所有可能的意图——更深的托付、更险的谋划、甚至是为未来可能的失败提前安排后路——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剖析了内心最深处的挣扎与规划,最后竟落点在这样一个……这样一个……
做朋友?
太子和臣子做朋友?
哪怕他是前太子!
和一个注定要辅佐新君的直臣做朋友?这简直比刚才那句“蛋疼”还要惊世骇俗,还要不合礼法!
魏征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混杂着震惊、荒谬、不知所措,还有一丝被这份匪夷所思的“信任”击中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看着魏征那副仿佛被雷劈中、魂飞天外的模样,李建成反而笑了,这次是真正轻松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这个请求有多么不合时宜,多么惊世骇俗。但他就是说了。
一方面,正如他所想,他需要魏征在未来可能的“后太子时代”不至于因为过于刚直而把他往死里怼,或者在他想寄情山水时还在耳边嗡嗡地念叨“前太子当恪守本分”之类的废话。
有个像魏征这样的“朋友”在朝中,哪怕只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也能让他未来的闲散日子过得舒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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