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落座,甚至来不及寒暄,裴寂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与亢奋:“老臣……老臣昨日所言‘筹谋’,已有眉目了!”
李建成坐在主位,面色平静,甚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无波:“哦?不知裴师所谋何事,竟如此欣喜?”
这反应……似乎太平淡了些?裴寂心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但立刻就被巨大的兴奋感淹没了。
太子定然是还在为昨日得知秦王建功之事而心情不佳,或是为了拿捏所谓的太子仪态故作镇定!
待自己说出那好消息,他必定原形毕露!
裴寂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狠辣与邀功之意:“殿下!秦王在草原虽侥幸获胜,然其违抗‘据守’之令,擅自出兵,已是铁证!此风断不可长!为绝后患,为保东宫万世之基……”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混合着疯狂与得意的笑容,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老臣已设下双重计谋,其一是遣派死士,分多路北上,刺杀与他,其二则是暗中联络高昌和室韦,将秦王掌兵的消息告知两国,让他们一同出兵,此番……定叫那秦王……有命立功,无命回朝!”
“好——好!”
听到李建成咬着牙的‘夸赞’,裴寂一下子就支棱起来,看来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稳了!
还不待他表现出开心的亚子,忽然又听到李建成的暴怒话语。
“好他娘阴毒!裴寂老狗,你已有取死之道矣!”
话音刚落,屏风之后,猛地传来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捏碎的脆响!紧接着,是骤然粗重、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的喘息声!
裴寂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屏风,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那面巨大的紫檀木屏风,被人从后面,猛地一脚踹翻!
“轰隆!”
屏风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木屑飞扬间,露出了后面那张因极致愤怒而扭曲、铁青到几乎发紫的脸——正是大唐皇帝,李渊!
李渊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瞬间面如死灰、魂飞魄散的裴寂,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手中,紧紧攥着几片被捏得变形的玉珏碎片,正是刚才那声脆响的来源。
“裴!寂!!”
李渊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在整个东宫大殿中炸响,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你好大的狗胆!!!”
“裴寂啊裴寂……朕这些年……朕这些年可有丝毫对你不起?朕……朕许你高位,予你厚禄,你……你就是这般报答朕吗?”
李渊红着眼,咬着牙,表情如同一只发狂的,择人而噬的凶兽。
李渊这声声泣血般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死寂的东宫大殿里,也砸在裴寂那已然冰冷绝望的心上。皇帝的情绪显然已经失控,那赤红的双眼,颤抖的手指,以及因极度愤怒而有些语无伦次的控诉,都昭示着他内心遭受了何等巨大的冲击和背叛。
“你……你在朝堂弄权,朕心说你可是朕的老兄弟,朕忍了……”
“你主动靠向太子,朕心说你在为自家谋后路,朕也认了……”
“你假借为太子选官大肆敛财……你将东宫属官搞成了世家一言堂……”
“你挑唆太子……”
“你……你……你竟然还有胆……有胆谋害朕的皇儿!”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李渊用这种近乎崩溃的语气数落出来,远比任何冷静的审判更令人窒息。这不仅仅是罪状的罗列,更是一个皇帝、一个老友,对自己多年来纵容和信任的彻底否定,是信仰崩塌后的绝望嘶吼。
最后,那句同样的话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苍凉和痛楚,仿佛不是在问裴寂,而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裴寂啊裴寂,朕这些年……朕这些年可有丝毫对你不起?”
大殿内,只剩下李渊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裴寂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细微摩擦声。
李建成垂首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知道,这不是演戏,这是老李头真实情感的宣泄。帝王也是人,也有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时的撕心裂肺。
裴寂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
辩解自己是为了太子?是为了大唐?在“谋害皇子”这铁一般的事实和皇帝滔天的怒火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李渊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恨,有怒,有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过往岁月和情分的追忆与哀悼。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自己给不了。
裴寂更给不了。
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良久,李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李建成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猛地挥手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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