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最初的好奇,而是变得越来越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种看似笨拙枯燥的训练方式背后,所蕴含的那种可怕效率——它正在用一种近乎机械、却无比强大的方式,快速而批量地制造着“服从”、“协同”与“集体意志”。守界者靠的是个人勇武,十个人能发挥出十个人的力量;而这些新兵,三个月后,一百个人或许能发挥出两百个人的力量。他想起去年冬天的遭遇战,三十个守界者被两百兽人包围,拼到最后只剩五人。如果当时有这样一支能整齐冲锋的队伍……凯尔文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几次想找易深入探讨这操典的奥秘,却只见易也常常站在点将台上,手里拿着那本边角已经磨卷的《新训操典》。今天他盯着艾拉营的正步走,眉头微蹙:“第三排那个小个子,左脚总是慢半拍。”书记官赶紧在羊皮纸上记下:“一营正步训练:重点纠正身高1.6米以下士兵步频。”明天他又走到索林营的刺杀场,捡起一根断裂的木枪:“枪杆太脆,让工坊换硬木,加粗三寸。”
“这一式的对练,明日可增加对抗环节,真草人上阵。”
易确实在边实践边修改,消化吸收着异世界的知识,但操典的核心框架和精神丝毫未动。
因为他深知,米雅那个世界的军队能用这套方法练出号称世界最强的轻步兵,其背后必然有着极其深刻的道理。
他不需要立刻完全理解所有深意,他只需要看到那实实在在的效果。
而效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显现。
新兵们虽然依旧叫苦不迭,私下里给三位营长起了“魔鬼阿肯”、“铁面艾拉”、“哑巴索林”的外号,但变化在悄然发生。泰姆的胳膊练出了明显的肌肉线条,不再是刚来时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那个红头发“不分左右”的新兵,现在能闭着眼睛转三个圈再准确踢出正步;连最瘦弱的文书学徒,俯卧撑也能一口气做三十个了。他们的眼神中的迷茫、怯懦被汗水冲刷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磨砺出的坚毅——像灰岩镇后山那些经受过风雪的松树。
三个营之间的竞争气氛更是被一百套皮甲的彩头刺激得如火如荼。阿肯偷偷让厨房给二营加了夜餐——烤土豆蘸猪油;艾拉则带着军官们熬夜修改队列口令,把“一二一”改成了更响亮的“杀杀杀”;索林最绝,直接把三营的起床号提前了一个时辰,天还没亮,校场上就响起了木枪撞击的声音。有天晚上,二营的几个新兵想偷偷去破坏一营的队列标桩,被艾拉抓了个正着,罚他们对着标桩站军姿到天亮——第二天阿肯红着眼找上门,却被艾拉一句“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顶了回去。
凯尔文最终被易正式任命为三营下属的一个特殊“独立连”的连长,编制两百人,不参与三营内部评比,直接对易负责。
他带来的那些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守界者手下,自然成了这支连队的骨干和中坚。
这支特殊的连队训练起来更是疯狂。守界者们把新兵的木枪换成了灌了铅的铁枪,五公里越野要背着二十斤的沙袋。凯尔文站在土坡上,看着他的士兵们像猎豹一样匍匐前进,匕首精准地刺入草人的咽喉——那是守界者的绝技“暗影刺”,现在被他融入了刺杀三式。普通新兵们趴在营墙上偷看,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他们跑得比马还快!”“你看那个独眼的,一枪就把草人脑袋劈下来了!”羡慕、敬畏,还有一丝不服输的劲头,在普通新兵心里悄悄发芽。
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一把参照着异世操典精心打磨、同时又融入了本世界强悍个体实力与丰富实战经验的超级利刃,悄然藏于鞘中,等待着出鞘饮血的那一刻。
灰岩镇外的三座军营里,震天的号子声、整齐的脚步声、凶狠的拼刺声终日不绝。清晨的薄雾中,能看见新兵们哈着白气跑步的剪影;正午的烈日下,汗水在地面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黄昏的余晖里,草人身上插满了木枪,像一片沉默的森林。有个老兵说,他闻见风里都带着铁的味道——那是汗水里的盐、枪杆上的桐油,还有年轻人血脉里奔涌的血性。
一支带着鲜明异世印记、秉承着全新理念的新军,正以一种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方式,在北境的土地上悄然成型。
北境的风,似乎都因此而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铁血气息,预示着未来的战场,必将因他们的出现而改写规则。
而易站在点将台上,望着远处工坊烟囱冒出的黑烟——那里正在赶制第一批真正的制式长枪和铠甲。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北境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了,兽人南下的脚步不会停歇,但他手中的这把“星火”,已经有了燎原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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