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镇,北山货栈。
“噼里啪啦……”
算盘珠子被拨得清脆作响,如同急雨敲打着窗棂,奏响了一曲属于这个时代最动听的财富交响乐。
柜台后面,李文才低着头,手指在乌黑的算盘上翻飞如蝶,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自从上次的舆论战反败为胜,货栈的生意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迎来了井喷式的火爆。
安城镇周边的饭店、供销社,甚至一些效益好的国营单位发福利,都以能买到北山货栈的“金浆玉液”和顶级山货为荣。这不仅仅是商品,更是一种身份和门路的象征。
账面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喜人,作为货栈的“大管家”,李文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如今走在安城镇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会恭敬地停下脚步,对他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热情地喊上一声“李掌柜”。那些过去对他这种农村青年爱搭不理的国营商铺老板,如今也会主动递上一根“大前门”香烟,笑着跟他打听货栈的近况,言语间充满了试探与巴结。
他享受被人尊敬的感觉,也享受手握账本、运筹帷幄的权力感。可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在灯下核对一天的账目时,一股更深、也更尖锐的空虚与不甘,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荣光,都源于那个名叫陈光的少年。人们尊敬他,只是因为他是陈光的“掌柜”。货栈里,无论他说的话多么有道理,做的账多么漂亮,只要陈光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切。而那个除了蛮力、一无是处的莽汉赵四,却能与陈光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甚至可以随意地走进陈光的里屋,拿起他的茶杯就喝,讨论着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兄弟情义”。
自己,一个读过高中、懂得经营、为货栈立下汗马功劳的文化人,终究只是个外人,一个高级的伙计。而赵四,那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却因为“兄弟义气”这四个虚无缥缈的字,成了这里真正的主人之一。
凭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埋进最肥沃土壤里的魔鬼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疯一般地生根、发芽,盘根错节,几乎要撑破他的胸膛。他渴望证明自己,渴望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能让他施展全部才华的舞台,而不是永远活在陈光那耀眼的光环之下。
“当啷……”
门口挂着的、由几个铜钱串成的风铃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李文才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准备用那副标准的“李掌柜”式微笑迎接客人,但当他看清来人时,却不由得一愣。
这个男人,与安城镇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色休闲西装,脚上一双棕色的手工皮鞋擦得锃亮,在货栈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显得小心翼翼,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潭里。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架在他那张白净的、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脸上,头发用当时还极为罕见的进口发蜡梳理得一丝不乱,空气中甚至飘来一股淡淡的、高级古龙水的味道。这副派头,在九十年代初的安城镇,比镇长还要气派。
“您好,请问,陈光陈老板在吗?”男子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温和、斯文,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礼貌和教养。
“他出去了,去后山看新果园了。”李文才定了定神,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地回答。他见过来“拜码头”、想谈合作的人太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哦?出去了?”那男子闻言,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更真诚了些,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将目光投向李文才,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那正好。我有些事,想先和您这位真正当家的李掌柜,聊一聊。”
“李掌柜”三个字,被他咬得不轻不重,却像一把被烧红的、精准无比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李文才所有的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深、也最渴望被触碰的地方。
李文才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头一回,没有因为这个称呼感到空洞,反而升起了一丝被真正认可的、异样的满足感。
“我叫张谦。”男子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皮质名片夹,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辽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业务经理。”
李文才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名片的质地很厚,带着一种细腻的纹理,入手微沉。上面,一行烫金的大字在货栈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夺目又令人晕眩的光芒——“辽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
这几个字,李文才从未听过,但那“国际”、“信托”、“投资”的字眼,却像一扇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带着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神秘而又强大的魔力。他仿佛能透过这几个字,看到省城、看到首都、甚至看到海外那些高楼林立的、只在画报上见过的繁华都市。
“张……张经理,您找我……有事?”李文才的声音,头一回,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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